2019

发生了Wendy坠台事件，季宥祈一时间对2019只剩下了恨。

怀着这样的情绪，她得知了公司即将推出新女团。

地下三层的空气永远带着潮湿的霉味，季宥祈的白色运动鞋在地胶上划出第37道弧线。镜子里的人影在凌晨三点的日光灯下分裂成十二个自己，每个都挂着汗湿的额发和发紫的膝盖。

〝Cut！”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季宥祈盯着镜子右下角的裂缝。那道蜿蜒的纹路从去年圣诞夜就存在了。

金玟庭前辈？

玻璃门外探出颗毛茸茸的脑袋。金玟庭抱着印有Aepsa标志的文件夹，马尾辫随鞠躬动作扫过门框。季宥祈闻到她身上橘子汽水味的止汗喷雾——和她们出道前用的一模一样。

镜中倒影突然割裂成两个时空。2016年的季宥祈也是这样抱着粉色文件夹，在深夜练习室门口偷看Red Velvet前辈加练。如今那间专用室挂着"Aepsa Concept Lab"的金属牌，而beatrice的铭牌早在几个月前就被公司移到七楼过道拐角。

金玟庭您的手机在储物柜响了十二次

金玟庭指着走廊尽头，浅棕色瞳孔在节能灯下泛着玻璃珠似的光泽。季宥祈突然想起上个月在医务室翻到的体检报告，Aepsa预备成员的资料卡像色谱图般排列整齐：金玟庭，00年生。

更衣室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锁屏显示38通未接来电。最新消息来自经纪人：【明天Wendy复健疗程取消 公司决定让你代班《蒙面歌王》】。季宥祈的拇指悬在韩成洙的号码上方，化妆镜边缘贴着Aepsa概念预告的便签纸：SYNK，Æ，HOLOGRAM。

防滑垫上的水渍突然扭曲成记忆画面。2017年MAMA后台，李秀满指着她们出道曲《beatrice meeting》的混音台说：

李秀满你们是次世代实验组

如今那些精密如手术刀的电子音轨，正在被移植进更年轻的身体。

金玟庭前辈还不走吗？

金玟庭的声音混着自动售货机的罐装咖啡掉落声。季宥祈数着更衣柜的划痕——左边第三列第七格是Wendy的储物柜，防滑链上还挂着她们在日本巡演时求的交通安全符。

舞蹈鞋摩擦地板的沙沙声突然从走廊传来。季宥祈看着镜中映出Karina的身影，对方薄荷绿的头发在黑暗中泛着磷火般的微光。三个月前她们在十楼会议室擦肩而过，企划部长正用全息投影展示Aepsa的"双生世界观"概念，季宥祈认出其中一段编舞动作来自beatrice未公开的《Metamorphosis》企划案。

柳智敏宥祈姐

Karina的敬语裹着冰碴，练习生时期她们共享过同一副AirPods，在汉江边偷吃炒年糕时讨论过虚拟偶像的伦理边界。此刻她的运动外套上别着SMROOKIES的金色徽章，季宥祈的胃部突然泛起金属锈味。

电梯显示屏的红字跳到"B3"，季宥祈数着楼层震动次数。当"艺人专用梯"的提示音响起时，她转身推开了安全通道的门。生锈的铁门在身后合拢，手机屏幕亮起推送：【SM新女团成员疑似曝光 或采用AI成员合成技术】。

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季宥祈在转角处的消防栓玻璃上看到自己支离破碎的倒影。

几年前她也是这样数着台阶走向未知，只不过那时数的是首尔到光州的火车票钱，是父亲把备用钥匙藏在地毯下的厚度，是李秀满在月末评价时说"你的舞蹈有金属撕裂声"时的瞳孔缩放频率。

只不过她的练习生时期太短了，短到她不想去怀念这一切。

怀念这难忘的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