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冬日是清冷又疏离,那我想六月的感觉一定充满了炽热与明媚,正如我第一次见到时絮时,那背影渡上的一层的光晕,奇妙倒无法言语。
五月份开始,我们从偶尔在空间互动,到有了几次交谈,再到我吐槽生活中的烦心事,他分享对于新发型的想法。
再后来,也许他是随口提的出来逛逛,也许他没想到我会爽快赴约。我确实有够爽快:踏拉着拖鞋,随意梳的头发,电量不足的手机,一手是刚出锅的舒芙蕾,一手是给时絮的青提小蛋糕,就这么爽快的出现在了他面前。
纵使我身边有不少关系不错的异性朋友,但这其实是我第一次单独跟男生出来逛街。一路上的气氛都略微有些尴尬,处处透露着不熟的微妙感和距离感,不过这些都早有所料了,那为什么我还会同意?我想,好奇心的的确确占了大部分因素。
很长一段的时间里里,我身边总是出现令我倍感“困扰”的人,可我只追寻一种奇妙的感觉,拒绝了这些人。
在朋友的推荐下,我去找过算命先生,依稀记得他口中所谓和我有缘人的特征,不知为何我第一时间想起的人就是时絮。但那时我并不觉得我们之间会有怎样的故事,可如今我着实好奇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这一路上的相处似乎并没有多么愉快,时絮一直在努力地寻找话题,我们就这样话不投机地走了一家又一家店,直到最后他被拉着去了我常去的绿派对。
挑选耳夹时,他倒是出奇的有耐心。我结完账转身的那刻,时絮正对着镜子,像个小姑娘,动作颇有些娇柔地试戴着耳夹,耳夹很漂亮,他也是如此……暖黄色的灯光撒落到他的狼尾上,和发尾的金色交相辉映。
我默默的站在一旁,恍惚间,原本喧闹的周围竟是从未有过的安静。仅仅是这一瞬间的感觉,我便觉得今天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戴一下我这个。”
“嗯,好。”
时絮欣然同意了我的要求,他的袖子微微挽起,露在外面的一节手腕上有颗小痣,不得不说,这白皙的皮肤好像比小姑娘还要嫩些。
蓝色的蝴蝶点缀着耳垂,衬得他更加可爱灵动。我的视线随着亮闪闪的、轻轻摇摆着的流苏,缓缓下移,看到了他颈肩的痣……当时的感觉很奇妙,后来的事也有些记不清了,只是往返时,那月夜漫步的感觉是十分惬意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每晚都相谈甚欢,互相了解基本情况、过往经历、处事方式、恋爱观和性格特点,我也相应的知道了他的生日,四月二十七,十九点十九分。因为数字的特别,我就爱以谐音时九这么称呼,后来更熟悉时,我又不止一次调侃他,427不就是是爱栖吗?
他也总是乖乖附和着,“好好好”的泯然一笑。
时絮有严重的咽炎,治了很久都没一点好的迹象,最难受时咳得整夜难以入眠,他也有伤痕累累的过去。
[我原是山西人,从小跟着母亲生活,父亲在这边做运输水果的买卖,很少有机会见他,我们之间更是仿佛隔了一层积攒二十年的“厚障碍”,每每交谈总会不欢而散。后来全家搬到北方,从起初的住在旅店,连学校填地址都不知道怎么写,到后来买了自己的房子,逐渐安定下来。初中时,同学之间爱炫耀自己的鞋子,青春期的孩子都有自尊心,可那时我便觉得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高中的寒假,我经常被要求帮忙搬货,手上冻得满是伤痕,可我并不觉得苦;再后来是大学,莫名就得了咽炎,咳得有时候我自己都嫌弃自己……我以前是比较敏感好强的性格,这就让人生好像拥有了无尽曲折,不过现在倒是成熟了,任凭他人怎么说去吧。]
听着那般矛盾的独白,也不禁勾起我对潮湿过往的回望。
一二九其实是我参加的最后一个剧烈活动。我是极擅运动的,但是谁又能想到那个高中女子组的登山冠军,小时候曾摔到心脏,留下道数十年岁月都无法抚平的疤痕。每一次的放纵与狂欢,都需要无数的日夜来修补。
中学的生活被剥夺到只有读书一件事,于是成绩变成执念。眼前是永远做不对的物理试卷,耳边是老师和父母的谴责,明明考场那般安静,我却慌乱到手抖,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的出答案,却写不出心里的酸涩。
原不是付出就有结果的,中考骤跌的名次近乎夺走了一个年轻的生命。寻求解脱失败,我再一次被拉回现实。所以高中的时间里,我几乎疯狂,为了弥补这分落差耗尽所有的精力,也经常一生病就是几个月。上了大学后,曾登上山顶意气风发的人再也无法在一二九上取得前面的好名次。原本就低下的免疫力,胃也跟着不好,一周没了七斤重,身体愈加消瘦起来。
相似的心境和痛楚,让我同时絮物伤其类又临水自照。大部分的时间里,我关心着这个已经独自熬过痛楚的、变得成熟的大人,究竟是想要他好好的,还是在弥补曾经的自己,我当时是不大知道的。
二十岁生日那天,他说准备了一份礼物。会面之前,我心中泛起层层惊喜的涟漪,对着镜子整理了好半天的裙摆,又连连注意妆有没有花。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我好好装扮的样子,据他后来同我讲,那天的我娇俏可爱,整个人仿佛泛着莹润的光泽,着实很令人惊艳。
出去聚餐,我喝了些酒,回校时已经是个微醺的状态,胆子也比往常大了起来,借着送生日蛋糕的由头,我们拍下了第一张合照。说起来也足够尴尬,他送礼物的路上撞见了前任,跟我相处时也怕的很,合照拍完立刻拉开了距离。不过我那时并没有喜欢上他,所以就随便他去了。
要说真正意识到自己可能动了心,是期末复习的那几日……面对我发出的电影邀约,时絮很是歉疚,心里矛盾了好些时间,还是跟我坦白了想要同前任复合的想法,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他们之间的故事,他也同我讲过。那女生是个可爱又高傲的,两个人兴趣相投,性格也合,留下了不少难忘的回忆,最终因为误会遗憾分手。虽然只相处了短短二十一天,但那份情感却让时絮时隔一年都难以忘怀。
我多番表示没有进一步的念头,自然知晓如何保持距离,让他安心行事。在那几天的复习中,我刻意减少与时絮的交流,看着空白的对话框,内心时常隐约地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不适。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早已随便的就能够牵动起我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