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告别了母亲赶去福亭,他想要调查清楚蒋梅荪的死因,就必须前往福亭了解情况,走之前,宋墨去找了蒋郁雾,却没有见到人,宋墨便给蒋郁雾留了信笺,告知自己的去向,而窦昭也收到了纪咏寄来的信,告知市舶司扣押了苗安素家里的商船,事情牵涉到朝局,窦昭准备亲自去福亭了解情况。
窦昭与苗安素一到福亭便被市舶司总管丁谓的人带走,公堂之上,丁谓让人抬出了一箱带血的兵刃说是与杀害定国公的匪刀一模一样,丁谓声称这些就是从苗家商船上搜出来的,如此明显的栽赃陷害,窦昭当然不会认,丁谓拿不出人证来,却依然将窦昭与苗安素下狱用刑。
丁谓正在给窦昭上刑之时,宋墨忽然赶到,讽刺丁谓的手段太差,根本无法让人招供,丁谓知道宋墨的手段毒辣,干脆让宋墨去审问,在他看来宋墨和窦昭不和,且宋墨地位尊贵,干脆就卖给他一个人情,让宋墨单独审问窦昭。
宋墨怀疑窦昭和窦世枢合谋,让窦昭给出一个解释,宋墨假意用刑,实际上用的却是治伤的良药,随着窦昭装模做样的叫喊声,让丁谓更加确定宋墨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宋墨正在逼问窦昭为何对之前种种事情未卜先知,正在窦昭解释时,身为都水清吏司主事的纪咏奉福亭布政使司的调令前来调查窦昭和苗安素的案子,几人都知道丁谓在外面偷看,纪咏因此故意和宋墨发生冲突,假装被宋墨打伤,让丁谓看到他想看到的两败俱伤。
等丁谓走后,宋墨三人在牢房里商议现在的局势,宋墨想要上船去了解事情的真相,为定国公洗刷冤屈,窦昭也要去为苗家要个清白,纪咏见状,便假意奉承丁谓,从酒桌上拿到令牌,交给了宋墨二人,宋墨和窦昭带着令牌来到船下,可是守卫之前接过丁谓的命令,死活不让上船,宋墨刚要动手,窦昭就假装哭泣,声称自己新买的珠宝首饰就在船上,此次必须要带回去,宋墨趁机送上银钱,守卫见此只好偷偷放行并安排了一个人跟随他们一起上船去寻找。
两人一路顺利来到船舱后,宋墨立刻打晕了侍卫,两人开始四处寻找线索,宋墨正走向一个角落时,眼前忽然亮起了火光,宋墨警惕的握着刀柄随时准备出刀,抬眼看去时,没想到看到的竟然会是戴着面纱的蒋郁雾。
“郁雾,你怎么会在这儿?”
“先找线索,离开这里再叙旧也不迟。”
“不用找了,这些都是证据,只是他们急着交差,胡乱攀咬罢了。”
窦昭看向蒋郁雾与她颔首对视。
原来宋墨前脚刚从蓬莱酒楼离开,后脚蒋郁雾便跟来了福亭,听闻官府在苗家商船上找到了杀害定国公的兵刃,白日登船太过显眼,蒋郁雾便趁着夜色来寻些线索。
总管此时巡逻到了船下,听闻宋墨带着一个女子上船,赶忙上船寻找,下令如果有人从船舱出来一律格杀勿论。
这些官兵倒是一点也不经打,蒋郁雾与宋墨三两下便放倒了几人,三人从船舱上来时,外面的弓箭手已经箭在弦上,见那些人冲了上来,宋墨拔出双刀与那些人缠斗起来,蒋郁雾则护着窦昭往船边退去,眼见自己人打不过宋墨,总管拿过弓箭,命令众人一齐放箭,箭矢如雨而来,前世的记忆忽然浮现在蒋郁雾眼前,那被羽箭穿身而过的痛感此时似乎开始发作,让蒋郁雾一时愣住。
此时的窦昭不小心被绳子绊倒在地,看着破空而来的箭矢,窦昭回忆起了上一世在宋墨与瑶华坠入深渊后,自己终究没有逃过一死,那杀手在咽气之前用袖中所藏暗箭杀害了窦昭。
蒋郁雾虽一时没了动作,可箭矢却不曾停下,好在宋墨及时飞扑而来,揽着蒋郁雾躲过了那些羽箭,见人多势众,宋墨揽着蒋郁雾跑向船边,蒋郁雾一把拉起地上的窦昭,三人跳水而去。
好在三人皆无大碍,蒋郁雾便带着他们去了自己暂住的院落,蒋郁雾日夜兼程提前到的福亭,倒是有新买一些衣物,她便让窦昭自己挑了套新衣换下了湿衣服,又给宋墨送去了衣物,恰好遇到宋墨在包扎伤口。
“我带了药来,我帮你包扎吧,你一只手不方便。”
蒋郁雾不给宋墨拒绝的时间,直接拿过了宋墨手中的布条放在一边。
“昨日多买了一身男装,今日正好用上了,这一套与你的尺寸应该差不多,你先试试,不合适的话,我再帮你改改。”
“多谢。”
见宋墨没有再说话,蒋郁雾便开口说道。
“抱歉,我连累你受了伤。”
“小伤,不碍事的,反倒是你,辛苦了。”
“此话何意?”
蒋郁雾拿过药粉敷在宋墨伤口,又拿了纱布动作轻柔又迅速的给宋墨包扎好了伤口。
“我今日见你的身手不凡,想起之前查到你是被人略卖为私奴,训练为武婢,这么多年定是吃了很多苦头。”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事情都过去了,不必再提,就当是去练了武艺,也没什么不好。”
“倒是今日船上那帮弓箭手训练有素,绝不是寻常官兵。”
蒋郁雾手上沾了血,一边用湿毛巾擦着一边说道。
“我上船并非是为了找证据,市舶司总管丁谓这样的小人物,不像是能害死定国公的人,这幕后主使必然还藏着,丁谓只是个棋子罢了。”
宋墨引蛇出洞,丁谓自知有罪,必然会逃,丁谓火急火燎逃走之时,被早已守在门口的陆鸣陆争抓住。
天光微亮之时,丁谓已经被绑在了苗家船舱之中,宋墨在船上吹笛,蒋郁雾则在丁谓身上下着针,这十几针埋入体内,虽不伤及要害,但却能让人一直疼痛难忍,丁谓从一开始便哀嚎声不断,蒋郁雾嫌他吵闹,加之船舱之中发霉腐朽,难闻的紧,便换了宋墨来问话,宋墨要丁谓说出定国公一案背后的主谋,丁谓却提醒宋墨不要搭上自己的前途,就算宋墨一刀刺入丁谓的肩膀,丁谓仍解释自己是为了报私仇,最终在宋墨的逼迫下,丁谓竟还想咬舌,被宋墨及时卸了下巴,捆起来扔在了一边。
而窦昭在去解救苗安素之时,不慎被昨晚与他们发生冲突的总管挟持,当晚,总管挟持着窦昭来到船上,要用窦昭来换丁谓,那人未曾察觉到隐在暗处的蒋郁雾,被蒋郁雾暗中袭击,在他松开窦昭的一瞬,蒋郁雾及时拉过窦昭,宋墨顺势与那人缠斗起来。
“没事吧,可有受伤?”
“我没事。”
蒋郁雾帮窦昭解了缚手的绳子,又带着窦昭退向角落。
“这个给你,此药有安神压惊之效,甜的,不苦。”
蒋郁雾从袖中拿出一小瓶药液递给窦昭,窦昭此时心慌的紧,看着蒋郁雾哄孩子般的眼神,便打开瓶子喝了下去,窦昭口中瞬间弥漫着茉莉花的清浅香味,这心慌倒真是缓解了不少。
宋墨在逼出那人杀招后果然发现了异常。
“正手主刀,右上方下刀,难怪刀口自上而下,前窄后宽,舅舅是你们杀的。”
既然已经找到了凶手,宋墨也不再多言,迅速动手放倒了凶手,将人捆了起来。
“既是害我父亲的凶手,哪能轻易打晕就结束了。”
蒋郁雾手中拿着针袋一边数着一边走向那人。
“嗯……还有三十针,便宜他了。”
在蒋郁雾扎下最后一针后,外面传来了箭矢破空而来的声音,船上也迅速燃起大火。
等他们从船舱中出来时,如雨般火箭依旧未停,外面已是一片火海。
“那人就是来拖延你的,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放火焚船,灭所有人的口。”
窦昭担忧道。
“你就没想过是我在等他们来。”
话毕,宋墨从怀中拿出哨笛吹响,随后严朝卿带着定国军而来迅速拿下了这些放火之人。
眼见火势越来越大,蒋郁雾与宋墨对视一眼后,蒋郁雾带着窦昭借着绳子一跃而下,宋墨也紧随其后,等他们顺利落地后,宋墨又拉动绳子将绑起来的两人也拉了过来,两人摔落在地后体内的银针更进了几分,疼的丁谓又一次哀嚎起来。
在宋墨威逼利诱,表明会护他们的亲人后,其中一人已经松口,正当他要说出幕后之人时,汪公公与纪咏恰好赶到。
“汪公公,这些都是登船杀人的死士,已经松口了,只待连夜审问必能吐露出真相。”
宋墨上前说道。
“世子智勇无双,有劳了,窦四小姐受惊了,纪大人先将人送回去吧。”
“请世子随老奴同去臬台衙门细审,记下口供,才算稳妥。”
汪公公虽言语间没有问题,可蒋郁雾却觉得此人此事都有些奇怪,却一时找不出异常。
“自然,陆鸣,交人。”
宋墨带人刚走两步,汪渊接管了这些人后立刻下令将所有人灭了口。
“汪渊你敢!!!”
宋墨气急上前剑指汪渊。
“你在做什么?”
宋墨既绝望又生气却无能为力。
“业已查明,定国公及其亲族奸党擅专,阖族男子流放,女子放归祖宅,定国公之死为丁谓一人所为,此即结案,英国公府宋墨,阻碍公干,责令返京,钦此。”
眼看着汪渊拿出圣旨,待他读完却还不了定国公清白,蒋郁雾震惊的看着这一切,能让汪渊动手的,自然是上面那位,没想到此事会如此潦草结案,没想到皇帝竟会抹杀这一切,毁掉所有线索,定国公一生戎马护国,却蒙冤而死,受此污名。
“你怎么能这样对他,如此真心,却被你肆意践踏,凭什么!!!”
蒋郁雾已经泪流满面,这些话似是说给皇帝,哽咽的言语间皆是为定国公深深感到不值。
“你们是来杀人灭口的。”
“汪公公一言一行皆出自陛下,陛下明知定国公死有隐情,为何要杀掉这些人证?为何要将这些真相掩盖?到底是什么样的真相不愿示人!”
宋墨气愤至极,将刀架在汪渊脖子上,逼问他为何要杀人灭口。
“老奴深受皇恩,这条命从来不是自个儿的,世子要想泄愤,动手便是,可世子还想追根究底,只怕不光蒋家就连你们宋家和这些一再抗旨的定国军精锐,皆难活命。”
“告诉我为什么?”
宋墨红了眼眶,想要再追问些什么。
“没有为什么,从丁谓七岁入宫,喊我第一声义父起,伺候咱家整整二十个年头,若有一丝法子,难道我愿他死,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世子,咱家没得选,可你还有。”
汪渊说完便带着人离开了,目睹这一切的纪咏与窦昭也随后离开,蒋郁雾缓缓闭上了眼,随着悲怆又无奈的一声叹息,蒋郁雾卸了气力,坐倒在地,而宋墨看着眼前的尸体,一时绝望涌上心头,眼中泪水止不住滑落,跪倒在地已万念俱灰,为了保住更多的人只能让一生清白的舅舅身负污名,当真是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