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

周三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顾楸禾盯着黑板上的时钟，分针每移动一格，她的心跳就快一分。

窗外的雨从早上开始就没停过，淅淅沥沥地打在玻璃上，模糊了外面的世界。她低头看了看抽屉里的笔记本，上面记着林淮砚昨天发来的消息——模拟赛在实验楼三楼，从西门进去最近。

简单的一句话，她却反复看了好几遍。

下课铃一响，顾楸禾迅速收拾好书包，许昭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跑这么快？不是说好一起去买奶茶吗？”

顾楸禾动作一顿，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我……有点事，改天吧。”

“什么事这么急？”许昭狐疑地眯起眼，“该不会是要去见什么人吧？”

顾楸禾没回答，只是轻轻挣开她的手：“明天请你喝。”

许昭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行，你去吧。”

顾楸禾快步走出教室，雨声在耳边放大，她撑开那把深蓝色的长柄伞，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地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实验楼离教学楼有些距离，她走得很快，鞋尖沾了水也浑然不觉。直到站在实验楼西门口，她才深吸一口气，收起伞，甩了甩发梢上的雨珠。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远处传来的讨论声。她放轻脚步上了三楼，拐角处贴着“物理竞赛模拟赛”的标识，箭头指向右侧的实验室。

门是半掩着的，她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实验室里坐了二十几个人，桌上摊着试卷，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声清晰可闻。林淮砚坐在靠窗的位置，侧脸被窗外的雨光映得有些朦胧，眉头微蹙，笔尖在草稿纸上快速演算着什么。

顾楸禾没进去，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外。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明明和他也不算特别熟，可那天在雨中他递伞给她时，眼神里藏着的那一丝期待，让她无法拒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雨声渐渐小了，实验室里的气氛却愈发紧张。有人提前交了卷，推门出来时差点撞到她，顾楸禾慌忙后退两步，那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也没多问，径直离开了。

她松了口气，再抬头时，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林淮砚不知什么时候注意到了门口的她，目光穿过半开的门缝，直直地落在她身上。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唇角微微扬起，冲她轻轻点了点头。

顾楸禾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别开脸，却又忍不住重新看向他。

他低头继续写题，可笔尖的速度似乎比刚才快了一些。

又过了十几分钟，陆续有人交卷离开。林淮砚是最后一个起身的，他整理好试卷，走到讲台前交给监考老师，然后才朝门口走来。

顾楸禾突然有些紧张，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伞柄。

门被完全推开，林淮砚走出来，身上带着淡淡的墨水味和雨后的潮湿气息。

“等很久了？”他问，声音很轻。

顾楸禾摇摇头：“没有，刚到。”

他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只是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伞：“走吧。”

两人并肩下楼，雨已经小了很多，但空气里仍弥漫着湿润的凉意。林淮砚撑开伞，伞面微微倾斜，将她那一侧遮得严严实实。

“考得怎么样？”顾楸禾问。

“还行。”他顿了顿，“最后一道题有点难。”

“你每次都说‘还行’，结果每次都是第一。”

林淮砚轻笑了一声：“这次不一定。”

“为什么？”

“因为……”他侧头看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有人站在门口，让我分心了。”

顾楸禾耳尖一热，立刻别过脸：“那下次我不来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的声音低了几分，“……其实，挺高兴你能来的。”

雨滴落在伞面上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起来，顾楸禾盯着脚下的水洼，心跳声几乎盖过了一切。

“饿了吗？”林淮砚突然问。

“嗯？”

“学校后门新开了家面馆，听说还不错。”他语气自然，仿佛只是随口一提，“要一起去吗？”

顾楸禾怔了怔，抬头看他。林淮砚的表情依旧平静，可握着伞柄的指节却微微发紧。

她抿了抿唇，点头：“好。”

伞下的空间很小，两人的肩膀偶尔轻轻相碰，又很快分开。雨中的校园安静得只剩下脚步声，谁都没有再说话，可某种微妙的情绪却在无声蔓延。

走到校门口时，林淮砚突然停下脚步。

“顾楸禾。”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

“嗯？”

“下次……”他顿了顿，“如果下雨，我可以直接去教室找你吗？”

顾楸禾愣了一秒，随即低下头，唇角却忍不住上扬：“……随你。”

林淮砚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更深。

雨终于停了，云层间漏出一缕阳光，落在两人之间的水洼里，映出一小片明亮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