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罪羊

在回来的这一路上，三人谈笑风生，仿佛是做了什么好事儿一样，三弟也是直夸二哥的计划妙哉！三人兜兜转转回到了巢穴

老巢内的通道蛛网般交错，腐木碎屑在无数足肢的爬动下簌簌掉落。当三兄弟挤过垂挂着菌菇的石缝时，迎面撞上了哭嚎着的工蟑群，它们触角乱颤，口器里涌出混着黏液的呜咽。

蟑螂兵大王回来了！大王！

蟑螂兵三位大王回来了

二哥：黑腹煞哭什么哭什么？一帮废物！

老二恶狠狠的看着那帮没出息的东西，鼻涕一把泪一把抹着

大哥将二弟往后推了推，示意消消火气

老大的触须刚扫到禀报者颤抖的腹板，那工蟑就瘫软在地

蟑螂兵王、王上他……在卯时三刻蜷缩成了空壳！腹部的褶皱里全是黑霉——

老三的前足猛地掐进岩壁，碎石哗啦啦砸在老二头盔上。老二却像没察觉，复眼死死盯着通道尽头那团被菌光染绿的阴影——老国王的寝殿外，围满了垂着触须的卫兵，它们甲胄上的尸锈在微光里泛着暗沉的血光。

大哥：褐颚王什么，这怎么可能！父王他……

老大被惊的目瞪口呆，一时愣在原地，他揪住一个手下急切的问道

大哥：褐颚王怎么可能？尔等也知道，老大王的身体虽然不好，但是最起码还能吃喝！至少在我们临走前还一直如此，怎么会！

三弟：疾须狂让开！

老三的嘶吼震落了洞顶的孢子，他用镰刀状的前足劈开人墙时，老大瞥见他胫节上还沾着投毒时蹭到的朱砂。寝殿内弥漫着烂苹果与福尔马林混合的怪味，老国王蜷在发霉的丝绒王座上，六肢僵硬如枯枝，复眼蒙上了灰败的雾翳。老大的触须刚探到王冰冷的腹板，身后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锐响。

“砰——”

原来是老二，他一把死死的将羽诺拽了过来，让他的身体狠狠的撞到墙壁上

他的名字叫羽诺，是一名兔子医生，寓意为从羽翼未丰，到一诺千金的医者，他是被蟑螂们“请”过来的，负责给老大王治病以及教会蟑螂们如何掌握娴熟的医术

他是为好医生，也的确尽职尽责，由于蟑螂的繁殖能力极强，所以他交了一批又一批，基本上也得不到什么空闲的时间休息，不过他带来的成就确实是无可厚非的，只不过就这么一位功臣，在蟑螂们的眼中，他也只不过就是工具罢了，并不是看表现，蟑螂们谁心情好了都可以赏他一口饭吃，但如果他做出错事，哪怕是一丁点的都会迎来毒打，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不知道过了多久了，已经变得麻木不堪

羽诺被反绑在诊疗室的石柱上，兔毛里缠着干涸的血痂。当老二踹开石门时，他耷拉的耳朵甚至没动一下，只是盯着石槽里泡着的蟑螂断肢——那些泛着磷光的肢体还在抽搐，像被掐断的烛芯。

二哥：黑腹煞废物！

老二的螯肢掐住羽诺脖颈时，钢刃已经抵住了兔子颤抖的喉结

二哥：黑腹煞我父王昨晚还能啃食腐肉，怎么你灌了三碗药就硬了壳？说！你到底是怎么治的病！是不是在药里掺了毒蝇伞？

羽诺的睫毛上凝着血珠，他缓缓转动眼珠，视线掠过老二腰间挂着的朱砂瓶，又落回浸泡断肢的药水里：

羽诺大王饶命……大王，王上的脏器早被尸蟞蛀空了，我昨天喂的是延缓腐烂的冰片……”

二哥：黑腹煞撒谎！

老二的螯肢攥得更紧，羽诺的呼吸声变成了破风箱般的嘶鸣，眼睛不断的向上翻着，身子被牢牢的捆住只剩下两条腿无力的蹬着，就在这时，老大带着老三撞开房门，他的触须扫过羽诺手腕上新旧交叠的鞭痕，突然用螯肢拍开了老二的钢刃

大哥：褐颚王慢着……杀了他，谁教新出生的幼蟑处理溃烂的内脏？谁给你治上次被蜈蚣咬穿的腹板？

光从石缝渗进来，照亮了羽诺后颈那块被烙铁烫出的疤痕。老大指着诊疗室墙壁上密密麻麻的解剖图——那些用蟑螂唾液与兔血绘制的图谱，正随着岩壁的潮气缓缓晕开。

大哥：褐颚王你忘了去年雨季？要不是他把发霉的菌丝从幼蟑肠道里一点点剜出来，我们现在早该在粪堆里给幼崽收尸了

老大的螯肢敲了敲石桌上码放整齐的骨针，

大哥：褐颚王他的爪子能缝合比发丝还细的神经，他的脑子装着从蝼蛄到乌鸦的所有疗法——只要他还喘气，我们的子民就不会在蜕皮时烂成脓水。

二哥：黑腹煞大哥，你少来那一套！可不存在什么将功补过，他现在可是把咱们的父王给害死了，我又怎敢饶他？

老二的钢刃在半空颤抖，羽诺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血沫从嘴角滴在石槽里，惊得断肢猛地抽搐起来。老大盯着兔子浑浊的红眼睛，看见他耳尖新生的绒毛上还沾着昨晚熬药时溅上的药渣——那是他用自己的兔毛过滤毒汁时蹭上的。

二哥：黑腹煞事到如今还敢笑出声来，找死！

老二死死的拽着他的兔耳朵

大哥：褐颚王行了，把他看好

老大转身时，听见羽诺用爪子抠着石柱的声音，那声音像在磨利什么东西

大哥：褐颚王下次再让他靠近王的食物，就剁了他用来捻药的爪子

通道外传来幼蟑的啼哭，混着工蟑们搬运尸体的窸窣声，在这密不透风的巢穴里，像极了羽诺教它们唱过的挽歌，只是现在每一个音符都沾着腐臭的黏液。

人死不能复生，动物亦是如此，三兄弟合力将老父王埋葬，菌光摇曳的墓道里，工蟑们用口器将腐叶与老国王的尸身层层裹缠，那些沾着朱砂毒粉的丝绒碎片被一并埋进蚁酸浇筑的石棺。老二的螯肢反复摩挲着棺盖上雕刻的王座纹样，直到指节磨出青白的甲壳。当最后一捧掺着毒蕈孢子的泥土撒下时，老三突然踹向墓道岩壁，震落的钟乳石砸在羽诺蜷缩的背上——他被铁链拴在墓室角落的毒菌丛里，兔毛上凝着昨夜被鞭打的血痂。

二哥：黑腹煞还愣着干什么？

老二的钢刃挑起羽诺下颌，刀尖戳进他后颈的烙铁疤痕，

二哥：黑腹煞新王登基前，所有幼蟑的蜕皮消毒都要你亲手做。要是再让我看见一只幼蟑烂了腹板——

他突然用螯肢拧住羽诺耳朵，将其扯到石棺前

二哥：黑腹煞就把你扔进王的陪葬坑，让尸蟞啃穿你的肚子。

羽诺的睫毛扫过石棺缝隙渗出的暗褐色黏液，那是未完全分解的蜈蚣毒液，正顺着石缝蜿蜒成蛛网，如同老国王死前腹部炸开的毒斑。

羽诺是……我知道了，大王

诊疗室的石槽被换成了带尖刺的铁盆，羽诺每次伸手取药都会被扎出血珠。当他用骨针给一只断腿的兵蟑缝合神经时，老二突然将整罐蜈蚣毒液泼在伤口上，看着兵蟑在剧痛中抽搐的肢体，对着羽诺狞笑

二哥：黑腹煞治不好就把你爪子剁下来当药引

羽诺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在药钵里，意外中和了毒液的腐蚀性——他瞥见老大躲在石柱后，触须上沾着新采的、能解蜈蚣毒的蕨类孢子，却只是用螯肢敲了敲石壁，示意他继续

羽诺您怎么……他是病人

二哥：黑腹煞怎么着啊？你不是能治吗？你不是医生吗？治不好他小心你的脑袋！

撂下狠话后，老二也甩脸走了，只留下了那只受了伤的蟑螂，和同样满身是伤的羽诺

羽诺大王……您为什么不让我死呢？我好痛……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