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之后,茹雪特地拐了一趟快递站,好在真的是有快递,她叹了一口气。这个谎算是填上了,最近因为这个病毒搞得人心惶惶。茹雪竟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还买了什么东西
羽诺攥着自己的长耳局促的站在鼠彪面前——他的耳朵尖还沾着之前被蟑螂触须缠过的旧疤,此刻蔫蔫地耷拉在颈侧,爪子抠着地面的裂缝,指缝里嵌着点干硬的泥。
羽诺我……我认得路
他的声音像被揉皱的纸,刚出口就颤了颤
羽诺从第三个排水口拐,走左边黏着蛛网的岔路……那是蟑螂兵最少的道。相信我,我可以帮助你的
鼠彪刚要动,尾巴却扫到了羽诺的后腿——这只灰兔的腿正在打摆子,爪子踩在管道口的锈迹上时,甚至打滑差点摔下去。
鼠彪你腿软成这样,能行吗?
鼠彪的声音放低了些,面罩后的胡须蹭过羽诺的耳朵。
羽诺猛地缩了缩脖子,像是被烫到——三年前,就是在这里,一只蟑螂兵的触须卷住他的长耳,把他拖进潮湿的巢穴深处。他的眼前突然漫开暗绿色的光:狭窄的洞穴里,蟑螂用大颚夹着他的爪尖取血样,触须戳进他的耳孔里探他的心跳,黏糊糊的毒液滴在他的灰毛上,烧出一个个焦黑的小洞。
羽诺我,我能行
羽诺的牙齿咬得咯吱响,爪子却摸出怀里叠得皱巴巴的纸片——那是他逃出来后,用炭灰在硬纸板上画的巢穴地图,岔路旁标着歪歪扭扭的“陷阱”“巡逻兵”。
管道里的腥气越来越浓时,羽诺突然僵在原地:前方的管壁上,堆着一小丘棕褐色的蟑螂蜕壳,壳尖都朝着同一个方向——那是当年蟑螂用来“标记俘虏”的堆,他就是被按在这堆壳上,被迫闻着腐臭的气味听头领的命令。
羽诺别、别碰那堆壳
羽诺的尾巴尖抖成了小麻花,耳朵死死贴在脑门上
羽诺碰了会触发警报……他们会把俘虏的腿夹在壳缝里,让毒尘慢慢渗进去。
鼠彪的爪子按在他的背上,没用力,却像块暖石头:
鼠彪不想走就回去
羽诺我不会回去的!
羽诺突然抬起头,眼仁里泛着水光,却亮得吓人——他想起窝棚里幼鼠抽搐的样子,想起自己被关在巢穴里时,那些同类的惨叫声
羽诺他们那样虐待我,打我,骂我……
他的爪子攥紧地图,指节泛白,
羽诺我是害怕!但,我更想报仇!
羽诺我要把他的腺体挖出来,让他也尝尝毒烧喉咙的滋味。
说这话时,一只蟑螂兵的触须突然扫过管道口的蛛网。羽诺的身体瞬间绷紧,本能地往鼠彪身后躲——但下一秒,他又探出头,声音发颤却清晰:
羽诺左边管道里还有两只,他们的触须能探到三米外的动静,你绕到上面的锈管,从背后咬他们的软腹。
当两人终于摸到巢穴入口时,羽诺的面罩已经被自己的冷汗浸软了。他盯着那扇用碎玻璃挡住的洞口,耳朵里全是当年自己的哭喊声,却还是把地图塞给鼠彪,爪子按住他的前爪:
羽诺第三个岔路有根悬空的铁丝,是陷阱……头领的腺体在它睡觉的腐木缝里,别碰它的前足,上面沾着浓缩毒汁。
他的身体还在抖,长耳尖的旧疤泛着红,却抬起爪子,把自己的镊子塞进鼠彪的爪缝里
羽诺我在洞口守着,要是有蟑螂逃出来……我、我能拖住他们。
那语气里的恐惧没藏住,可眼底的那点复仇的光,却像暗巷里的火星,烧得亮极了
洞口的腐木缝里渗着暗绿色的毒汁,羽诺的爪子抠着石板的裂纹,指甲缝里嵌满了干硬的泥——突然,一阵熟悉的“嘶嘶”声裹着腥风卷过来,像冰锥扎进他的太阳穴。
那只蟑螂兵的触须尖缺了半段(当年被羽诺咬断的),黑褐色的外壳上还沾着他旧白毛的残屑,正顺着管壁爬过来,触须像当年那样,精准地扫向他的长耳。
羽诺的身体瞬间僵成了冰坨:三年前的痛感顺着耳尖炸开——这根缺角的触须,曾缠在他的耳朵上拖行半条管道,曾戳进他的鼻腔逼他闻腐肉的气味,曾蘸着毒汁划过他的爪心,烧出至今泛着红的疤。他的后腿不受控地打弯,面罩下的呼吸撞得熔喷布簌簌发抖,镊子“当啷”磕在石板上,指尖的冷汗把工具柄浸得滑腻。
蟑螂兵跑啊?
蟑螂兵的口器磨出“咔哒”的声响,和当年折磨他时的节奏分毫不差
蟑螂兵小兔子,上次钻管道缝躲得挺快,这次……
触须卷住羽诺耳尖的瞬间,窝棚里幼鼠抽搐的哭声突然撞进他的脑子里——他想起茹雪跟他说,她抱着第一只感染的老鼠红着眼在大街上找宠物医院的事,看见过鼠彪后背渗血的老伤口又裂开了,想起自己画地图时,那只年轻的侦察兵灰崽蹭爪上的黑痕。
自己也许就是扭转这场战局的关键,大家就靠着自己研制出解药救命呢,自己怎么可以……辜负!
羽诺我不会再逃了!
羽诺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草,却猛地抬起爪子,把攥了一路的碱水棉团砸在蟑螂兵的触须上。“滋啦”一声,毒蚀的白烟裹着焦臭冒起来,蟑螂兵吃痛往后缩,羽诺顺势扑上去,用N95面罩的碎布缠住它的口器——当年就是这张嘴,往他的毛上喷过毒汁。
蟑螂兵的大颚疯狂开合,撞在他的胳膊上,羽诺的袖子瞬间被撕出破口,却死死按住对方的软腹(这是他当年被关时,偷看到的致命弱点),把镊子尖狠狠扎进那处泛着白的褶皱里。
黏糊糊的体液溅在他的面罩上时,羽诺的眼泪终于砸了下来——不是怕的,是烫的。他盯着蟑螂兵蜷成一团的身体,耳尖的旧疤还在跳着疼,爪子却攥紧了怀里的样本试管:
羽诺当年你怎么对我的……今天都还回来!
巢穴里的鼠彪冲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灰兔蹲在石板上,面罩歪在一边,脸上混着泪和毒汁,却笑得比阳光还亮。
鼠彪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羽诺呵呵呵呵……鼠彪,你看,他死了,他终于死了,我为自己报了仇!
也许是因为长时间的压迫,大仇得报的顷刻间那种满满的,溢出身体的解放感充斥着他
鼠彪嗯,恭喜你啊
鼠彪随意的将手中的血抹向一旁的墙壁,用手上稍微不太脏的部位轻拍两下以示鼓励
鼠彪杂兵什么的都清理干净了,进去吧
羽诺嗯……嗯
羽诺应下,待鼠彪前脚走后稍作停留,一口唾沫吐在了蟑螂的尸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