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的脸色逐渐难看。
心里的那根刺再次被触及，他似乎有些愠怒，可最终什么动静都没有。
Day压下心中的火气，面上仍保持着「虚伪」的和善，此刻还能跟Mok开玩笑。
Day：“Mok医生，你很聪明。”
但有时候太过于聪明，也是件坏事。
明明他还是那副表情，Mok还是察觉到他面具之下的阴冷。
Mok：“抬爱了。”
看透病人的内心，他游刃有余地周旋。
那个话题还没有盘出来结果，Mok自是不会放弃的，「持之以恒」一直是他的座右铭。
Mok：“可我还是想知道原因。”他的话语逐渐锋利，像一把剑，深深戳在Day心窝。
Day的「面具」差点要破裂，他绷着下巴，牙根被咬的“咯吱”响。
Day：“我想，身为病人我应该也有拒绝的权力，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说先前他对Mok还有一丝好奇的好感，那么现在就只剩下厌恶和抗拒。
这个人聪明过头了，以至于他生理性排斥。
Mok也不恼，脾气好到离谱。
“没关系。”
“或许我们能换个话题。”
“比如说，你明明很抗拒心理治疗，可为什么还要来呢？”
“……”
久久的沉默，二人的呼吸格外明显。
Day换了个姿势，现在拳头握的很紧。
不得不说，这个心理医生真的很会挑问题，全都是他避之不及的。
Day：“我怀疑你是在针对我。”
Mok继续翻看着他的病历，“身为医生例行公事而已，先生想的太多了。”
“最好不过。”
后槽牙都要嚼碎了。
Mok被他这幅想生气又有所顾及的模样逗乐，看来也不是绝无徘徊的余地。
Day是个瞎子，看不见Mok的表情，不然此刻一定会被气得跺脚。
好半晌那边没动静，Day没由来生出一阵恐慌。
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都被无限放大，静谧的环境让他不安。
“你怎么不说话了？”
Day开口问。
Mok算是发现了。
这人就是嘴硬。
他收起笑容，又恢复那副冷峻淡然的模样：“没事，在想一些事。”
Day抿了抿唇：“哦。”他才不是故意要问。
Mok撑着脑袋，不紧不慢大量起眼前的人，按病历本来看，对方是一位羽毛球运动员，有着健硕的四肢和发达的肌肉。
目光不自觉朝着他的肱二头肌看去，虽说被短袖盖住，但里面鼓鼓囊囊的，支起手时不经意展露出漂亮的肌肉线条，Mok不动声色咽了口口水，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直接抽了自己一巴掌，声音清脆。
“啪”
对方是你的病人！清醒点！
Day寻声投来视线。
“你在做什么？”
“有蚊子。”
“哦。”
“……”
二人又陷入短暂的尴尬。
Mok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再坚持一下，他长长叹了口气：“我无意冒犯，但心理治疗必须要知根知底，既然你已经选择来我这，就要有所准备，我希望我们能够坦诚相待。”
他又补了一句：“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还是你自愿与否。”
直接掐断他所有的后路。
真是个狡猾的家伙。
Day暗骂一句。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Day空洞洞的眼神宛若一滩死水，此刻笼罩在巨大的悲伤之中。
他正一点点撕开自己的保护膜。
Day算得上平静。
“只是我觉得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如果不是因为我的母亲、因为我被她不断从死亡边缘拉回、因为我无法摆脱这厄运、因为我不想让她失望，或许我一辈子都不会踏入这里。”
在他心底，他早就死了无数回。
为什么他的母亲、Mhon女士要一次次「拯救」他呢？
拿不起羽毛球拍的世界，对他来说一片灰暗。
他只能清醒地看着自己一点点堕入深渊，他甚至连死亡的权力都没有，多么可悲啊。
他周身被低靡的气息笼罩、弥散。
Mok也因着心脏猛缩。
他或许不应该这么咄咄逼人的。
这对他来说，该有多痛啊。
Mok此刻非常痛恨自己作为心理医生的理智。
“抱歉。”
Day苦笑一声：“也没什么，你也不过是在做你该做的事。”
话是这么说没错。
Mok不敢吱声，怕让对方更加难受。
Day似乎是因为积压已久的心声坦露出来，心情放松了不少，他还在说：“那天我本来是要参加一场非常重要的比赛，如果赢了、我就能成功晋级世界杯，那是我究其一生的梦想，为了这一天我努力了十几年，可就是这么场车祸……什么都毁了，我看不见了，也错过了比赛……你知道当我听到我的搭档和别人一起取得冠军时我是有多么绝望吗！那原本是属于我的荣耀！可现在……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情绪逐渐失控，时而暴怒、时而萎靡，在崩溃的边缘无限靠近，面目都带上扭曲。
Mok知道他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对，他必须要制止他继续下去。
“够了，我不想听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听了？”
“你不是想知道吗？”
“好啊！我都告诉你！”
“我都告诉你！”
Day抓住Mok的手，癫狂、疯癫、让人毛孔悚然。
落在Mok眼里，只剩心疼。
这是多么坚强一个人啊，到最后还在用最坚硬的外壳保护自己，像个小刺猬一样。
Mok反握住Day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手背，“放轻松，真的很抱歉，我向你道歉。”
“现在请放慢呼吸，调整自己的心跳。”
“我知道你很痛苦，你很委屈，我会帮你的，请相信我，好吗？”
“……”
Mok缓慢安抚着他脆弱的神经。
Day逐渐恢复理智。
眸中的「生动」褪去，他再次回归腐木。
抽离那双温暖的大手，Day：“抱歉，让您看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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