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不要不要,让程颂听见了,他要跟我醋的,”万萋萋连连摆手。
扶桑斜依着矮桌,“我,沈扶桑,生在战场上,我大父说我是天生的将士,将来一定会成为大将军的,可是,凌不疑把这一切都毁了!”
“也没有吧,”少商捧着酒壶,“凌不疑哎,陛下义子哎,有他在你晋升岂不是更快。”
“哼,就是因为这样,外边的人都是这样的想法。都在说,我当上小都统是沾了凌不疑的光,我一个女人能进军营,还不是爬了凌不疑的床。”
扶桑说着就越生气,“那是我浴血奋战得来的!是我的荣耀,我的!跟他凌不疑有什么关系?”
“好了好了,”少商把她按在位置上,“事已至此,你除了接受也没有办法了。放宽心,说不定凌不疑是个好丈夫呢?”
“呸!”扶桑抬手道:“凌不疑这个人,不行。他管我管得比我爹娘还严,事无巨细,恨不能我吃饭都代劳。”
“这还不好?”姎姎疑惑。
“好什么?我只觉得惊悚!”扶桑拍案道:“我在他那里就像是一尊没有自我意识的精美木偶,任由他揉圆搓扁。
还有,他还跑到我家里来,管我家的人,跟他有什么关系?
府中的仆从都有自己的事情,他一来拉着大家操练,那有些本来就是干粗活的仆从都被他练得筋疲力尽,人家每日要做的事都是安排好了的,这样累得大家都无心做正事了。”
“你就这么讨厌凌不疑?就没有一点点喜欢他?”
“什么是喜欢?”
“就是,”万萋萋讲解着,“就是你看不见他的时候会想着他,见到他了呢你们之间就有说不完的话,虽然会有一点小争吵,但是,你们却不会因此讨厌对方。”
“还是不懂。”
“我也不懂。”
“萋萋阿姊,我也不明白。”
“哎呀,”万萋萋恼了,“就是,就是,你们闭上眼睛,对,闭上,脑海里浮现的那张脸是谁,你就喜欢谁!”
三人闻言闭上眼睛。
“我,我,”姎姎嗫嚅,“我看见班小侯爷了。”
“正常,班小侯爷天天来咱们家找二兄,你看见他不奇怪,”少商脸色绯红,“我更有病,我看见苏长清了!”
“苏长清是谁?”扶桑的思绪被打断,追问道。
“就是那个,那个,”万萋萋解释,“父亲位列九卿之一的少府大人的儿子好像,管理民曹的苏大人。”
“民曹,那不正好跟你搭吗,”扶桑脑子动的有些慢,“嫋嫋,你爱机关木工这些,苏,苏。”
“苏长清,”少商提醒她。
“嗯,苏长清,正好也是这方面的官员,你跟他日后定有说不完的话,你们很合适啊!”
少商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而且这个苏长清长得,还,还蛮好看的。”
“但是,”少商面色一变,“我阿母不会让我嫁给他的,苏家名门望族,规矩多,我阿母回来之后不曾教我这些,铁了心要把我嫁给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你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我就是想学也没办法。”
扶桑说,“别担心,我有办法。陛下让我跟着皇后学习皇家礼仪,从小我阿母就教过我,皇后教不了我太多。但是,皇后很喜欢你啊。
你要是进宫跟着皇后学规矩,等你从里边出来了,谁还敢说你没规矩?而且皇后为人和善,慈爱仁厚,爱护你都来不及,更不会为难你的。”
“真的?”少商有些害羞,“我这么讨人喜欢呐。”
“打住打住,”万萋萋说,“说了半天,扶桑你快闭上眼睛,你看见谁啊?”
闻言,扶桑再次闭上眼。
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唇红齿白,温润如玉的脸来。
“哦呦,见了鬼了!”
扶桑猛地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慌乱。
其余三人见她这幅样子,忙问,“你看见谁了?”
“鬼,”扶桑拿过仰头灌了好几口酒,压下心头的慌乱。
“啊?”三人不解其意。
“没有酒了,”少商说,“我们是不是该散伙了。”
“再去拿酒来!”扶桑喝高了。
万萋萋无奈,“我爹珍藏的酒都在这了,没了!”
“怎么酒也跟我作对啊?”扶桑趴在矮桌上。
门从外边被推开,一道青色的身影走进来。
扶桑眼前迷蒙,“今天真的是见了鬼了,这张脸怎么老出现?”
“我送各位女公子回去,”袁善见拱手,将手里的羽扇交给侍从,取来大氅裹住扶桑,隔着大氅将她抱起。
三人迷迷糊糊地上了马车。
袁善见走得稍慢些。
扶桑喝了太多酒,不宜颠簸。
“都欺负我,”扶桑搂着袁善见的脖子,“全都欺负我。”
“你这张嘴,谁能欺负你?”袁善见说着,拢紧了扶桑身上的大氅。
扶桑不回答,脑袋埋在袁善见的颈窝。
袁善见忽而停了下来,一滴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了他的颈窝里,打湿了衣襟,侧目一看,扶桑俯在他的肩上,无声的哭泣。
“哭什么?”袁善见放柔了声音。
“九年啊,我从八岁起就谋划着走入军营,”扶桑声音哽咽道:“我每天都勤学苦练,培养自己的士兵亲信,就是想要有一天做大将军。
可现在,谁见了我都是叫我子晟新妇,凌将军的未婚妻,我拼尽全力搏命得来的荣耀,轻而易举的成了凌不疑的功劳,谁还记得我的名字?”
“我记得,你叫沈扶桑,是个大将军。”袁善见低头。
扶桑手臂收紧,哭得更伤心了。
沈府,沈越和崔清河等了好久也不见人回来,正要再派人去找,就见袁善见抱着一个用大氅包裹得看不见模样的东西走进来。
“袁公子?”崔清河还记得他,毕竟袁善见这张脸,见过的很难忘记。
“沈将军沈夫人安好,”袁善见腾不出手,颔首道:“晚辈在外边遇到了喝醉的女公子,就将人带回来了。两位放心,晚辈摘了袁家马车的幡,不会有人知道是晚辈送人回来的。”
崔清河:“袁公子思虑周全,多谢了。”
沈越接过扶桑就要拿走她身上的大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