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梅逐雨勒住缰绳时,黑马前蹄正悬在一截惨白的指骨上方。
戍时的林子瘴气弥漫,他翻身下马,手指轻轻触地,耳畔似乎还能听见地下残余的气息。
剑鞘拨开浮土,五根染血的手指突然破土而出,死死攥住他的手腕。
把人从土里挖出时,梅逐雨并指按在女子颈侧,脉象如风中残烛将熄未熄。
*
篝火燃烧,噼啪作响,闻灯在剧痛中睁眼。
梅逐雨正在给马匹喂草,侧脸被火光镀上暖色。
梅逐雨“醒了?”
梅逐雨转身时,正撞上她湿漉的眼睛,脸色苍白如纸的女子蜷在他褪下的披风里,声音细若蚊吟:
闻灯“公子…这是何处?”
此处山林近些日子闹着山神娶亲的事,不少进来的人都销声匿迹,梅逐雨去往长安路过此地,特地来查看一番。
他默然凝视着闻灯我见犹怜的模样,终是别开眼,温声道:
梅逐雨“家在哪,叫什么?”
迟迟得不到回应。
梅逐雨“忘记了?”
闻灯手指发颤,抓着披风,嘴唇煽动,却说不出话,只能模糊不清地“嗯”一声。
松枝在火堆里炸开几粒流萤,梅逐雨握着拨火棍的指节泛白。
夜风卷着焦灰打旋,闻灯在枯叶摩擦声里添了丝哽咽,恰到好处的气音。
梅逐雨挑火的动作一顿,火星升空的轨迹里,女子缩成颤抖的灰影。
梅逐雨“喝”
水囊悬在一步之遥,闻灯抬头时泪珠正巧坠下。
湿漉漉的睫毛,咬破的唇,闯入梅逐雨的眼。
闻灯“谢…谢”
篝火渐弱时,他往火中投了把艾草,青烟缠住她未落的泪。
东方泛白时,她终于沉沉睡去。
*
待她再次醒来,眼前只剩篝火的余烬,心中一慌,站起身,披风滑落在地。
梅逐雨“我要入长安,你…”
背后传来低哑的声音。
*
月后。
长安,如意楼外的某个食摊。
一碗面吃得阿宁乐滋滋,旁边同桌吃饭的棕发碧眼的波斯小仵作已然站起来,八卦地看着如意楼门口的一串聘礼。
梅逐雨“多少钱?”
梅逐雨身着素色衣袍,腰间只系着一块莹润的玉佩,往上看去,模样倒是清俊。
龙套.“客官要一同付了吗?”
小二示意涅利师和阿宁的位子。
梅逐雨不在意点点头,打开荷包,从可怜的碎银里取出一块,递给小二。
阿宁“定亲下聘有什么可看的?”
自林中相救,她便跟着梅逐雨,得了“阿宁”这个名字。
涅利师歪头看向阿宁,激动地反驳着。
涅利师“小阿宁,你不懂,那可是武二娘子!武二娘子!”
阿宁一脸不解,看向梅逐雨,后者也同。
龙套.“客官都不知道长安这鼎鼎有名的轶闻韵事?!这武二娘子名唤武祯,国公之女,皇后之妹,陛下亲封的清和县主,鼎鼎有名的风流纨绔、放荡不羁。”
周围人闻声,凑过来七嘴八舌讨论起来,丝毫不管梅逐雨和阿宁能否听懂。
涅利师“嗐,都说她入幕之宾不少,男女不拘。”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成日流连妓馆,还让人到妓馆下聘,真是荒唐!”
阿宁“若她是男子,你们怕是会追捧起来。”
话音未落,只见那下聘的小侯爷竟大叫着从二层阳台被踢了下来,正落在自己的聘礼箱内。
众人都惊得愣住,阿宁也诧异地抬头看去,只见二层阳台丝幔飞卷,武祯的身影若隐若现,并看不清容貌。
但她莫名心慌。

梅逐雨稍愣,垂眸看着被她抓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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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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