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绾绾起身，从旁边的梨花木橱柜里取出一坛未开封的“醉仙酿”，又拿来两只白玉酒杯。
她动作娴熟地拍开泥封，清冽的酒香瞬间在殿内弥漫开来，混合着淡淡的果香，与窗外飘入的夜来香气交织在一起。
“这是之前我酿造的，一直放着也没有动，今天就便宜你了。”
“那我可要好好尝尝。”玱玹笑着道。
玱玹接过酒杯，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一丝微暖传来，让他心头一跳。
他仰头饮尽，辛辣中带着回甘的液体滑入喉咙，仿佛真的能暂时浇灭心中的块垒“好酒。”
“那当然了。”林绾绾也许就没有喝酒了，倒是有点贪杯。
反倒是玱玹喝得少一点，反而劝她少喝一点。
林绾绾看着他，与平日不同，她是不会醉的，除非她自己想醉。
“玱玹……明明是我该宽慰你一二，但是……我瞧着你这般清醒，反倒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月光透过雕花木窗，洒在她微垂的侧脸上，染上一层朦胧的清辉。
她想醉是因为很快他就要死了，虽然只假死可她心里还是有些伤心。
分别太久了。
就像玱玹说的，有些戏演着演着也就入戏了。
玱玹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深邃，并未阻止。
他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白玉杯壁，感受着上面残留的、属于她的些许温度。
“宽慰……”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唇角泛起一抹笑“有时沉默的陪伴，比言语更有力量。
就像这酒，它的好处不在于能解千愁，而在于……共享此刻。”
“说得好，我陪伴不会作假。”
“绾绾……”玱玹靠近一点，“所以你一定不会离开我的对吧，就像小时候那样，我们三个舍都不会离开谁。”
“哈哈哈……当然了。”林绾绾笑着道，“小夭那边……她和涂山璟不合适，可有的事情还是要她去闯一下才行。
谁……都靠不住，但是我们可以依靠彼此。”
“对。”玱玹仰头喝下酒。
林绾绾也江杯中酒饮尽，玱玹伸手将她乱了的发丝整理好。
林绾绾笑笑，继续倒酒。
两人都已经有些醉了，林绾绾靠在玱玹道肩膀上。
夜风从窗口潜入，轻轻拂动她散落的发丝，也拂动着殿内弥漫的酒香和窗外越来越浓的夜来香。
她没有说话，玱玹也没有，只是静静地坐着，任由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交融在一起，难分彼此。
良久，玱玹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绾绾，若有一日……你发现我并非你眼前所见这般，你会如何？”
林绾绾的心微微一缩，知他意有所指，却只作未觉，声音带着慵懒的醉意，含糊道“你还能变成什么样？从小到大，不都是这副故作深沉的样子……”
她轻轻笑了笑，手指无意识地拽了拽他衣袖的布料，“无论变成什么样，你都是玱玹。”
玱玹的身体似乎有瞬间的僵硬，随即缓缓放松下来。
他低下头，下颌几乎要触到她的额发，能清晰地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馨香，混合着酒气，有种令人心旌摇曳的缠绵。
他沉默了片刻，才极轻地应了一声“嗯。”
又是一阵沉默，只有更漏滴答，提醒着时光的流逝。
林绾绾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夜深了……要休息……”
玱玹赶紧起身，小心翼翼的护着她，“不是说了要喝个够，怎么……想跑！”
林绾绾看着玱玹“说谁呢，我才没有，继续喝！”
“好，继续喝。”玱玹扶着她坐回案前，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扶她时触到的温热衣料
他重新执起酒坛，清冽的酒液注入白玉杯，溅起细碎的酒花，混着殿内的夜来香，竟比先前多了几分缠人的暖意。
林绾绾伸手去够酒杯，手腕却晃了晃，玱玹下意识抬手托住她的手腕，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袖传来。
她抬眼望他，眼底蒙着一层醉意，像揉碎了的月光，“玱玹，你说……这醉仙酿要是能醉一辈子就好了。”
玱玹握着她手腕的力道轻了些，喉结滚了滚，声音比平日低哑几分“醉一辈子有什么好？
不如醒着，看日升月落，看……你想看到的一切。”
他没说后半句，目光却落在她微垂的眼睫上，那里沾着一点细碎的光影，像他藏在心底不敢言说的念想。
酒坛渐渐空了，殿外的夜来香愈发浓郁，月光透过雕花木窗，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地面上，仿佛再也拆不开。
林绾绾靠在台阶上，眼神已经有些涣散，嘴里还念念有词“还要……喝……”
林绾绾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眼皮也开始打架，可手指还固执地指着空了的酒杯。
玱玹过去，林绾绾自顾自找了一个好位置，趴在他的膝盖上，“玱玹……不要有顾及，大胆往前走吧，无论……无论发生什么，都在。”
“我知道。”玱玹轻声回应了一声。
棋局已开，落子无悔。
他们都已身在局中，谁也无法轻易抽身。
他就这样静静坐着，任由她靠着，直到窗外天际泛起一丝极淡的鱼肚白，黎明将至。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动作轻柔地放在内室的软榻上，拉过锦被为她盖好。
站在榻边，他深深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林绾绾，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心里。
心里那点情感总是折磨着他，可他还是小心翼翼不敢触碰。
他坐在床下面，是嘲笑自己，然后歪着头睡过去。
小夭和阿念过来找玱玹，但是老桑在外面说两人醉了，都没起。
“姐姐和哥哥醉了都在里面，那……”阿念想问睡在一块，但又觉得两个人都挺守礼的，应该没有吧，便没有说。
“那他们可还好？”
“应该没事。”老桑道。
“那我们晚些再来，醒酒汤给他们喝了吗？”小夭问道。
“尚未，实在是殿下吩咐不让进。”
“小厨房那边随时准备好吃食，等他们醒了会饿的，醒酒汤没喝就不喝了。”
“对了，我要去青丘一趟，本来是来说一声，眼下这情况，那边耽搁不得，我这要启程了，老桑照顾好哥哥和姐姐。”
“王姬放心去，这边有老桑准没错。”老桑拍着胸脯保证，“只是王姬此行定要注意安全。”
小夭点头，放心我会带着玱玹和姐姐安排的人一起。阿念……等我回来。”
“好，你去吧，记得回来给我带东西。”阿念道。
“放心，忘了谁也忘不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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