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回 夜深怜孙意，绸庄展梦时

# 第一百三十二回 夜深怜孙意 绸庄展梦时

且说这一日，夜色已深，时交子时，贾府内一片寂静，唯余几盏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映出斑驳的影子。贾宝玉独坐在怡红院的书房之中，案上烛火跳动，照得他面容略显憔悴。桌上堆满了各类账册与绸缎庄的规划图卷，他手执一杆笔，正专注地批注着，眉尖微蹙，似有千钧重担压于心头。

此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贾母由鸳鸯搀扶着缓缓走进房内。贾母见宝玉仍伏案劳作，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疼惜，轻声说道：“我的儿，这都什么时辰了，怎还不知歇息？莫要熬坏了身子，那可怎么是好。”

宝玉听闻贾母之言，忙起身行礼，脸上露出几分愧疚之色，应道：“老祖宗，孙儿知晓此时已晚，只是这绸缎庄诸事繁杂，孙儿一心想要将其打理妥当，不负众人所望，故而忍不住多思忖了些时辰。”

贾母缓缓走到桌前，坐下身来，看着桌上凌乱的纸张，轻叹一声道：“你这孩子，性子便是如此执拗。这绸缎庄虽要紧，可到底也不值当你这般拼命。咱贾家虽说如今不比从前，但也不至让你一个小孩子如此操劳。”

宝玉在一旁坐下，眼中满是坚定，说道：“老祖宗，您有所不知，这绸缎庄若能办好，不仅能为咱们贾家添一份进项，更能重振家族昔日的荣耀。孙儿既担了这份责任，便断不能半途而废，定要全力以赴，将这生意做成。”

贾母微微摇头，面露担忧之色，说道：“你这片心我是明白的，可凡事皆需有个度。你本就体弱，这般熬夜，身子如何受得住？若是累垮了，岂非得不偿失？”

宝玉握住贾母的手，恳切道：“老祖宗放心，孙儿心里有数。待这绸缎庄的事情理顺了，孙儿自会保重身体。您瞧，今日我与琏二哥、凤姐姐他们商议了许多，从江南采买丝绸料子之事已有了眉目，也寻得几位手艺精湛的绣娘，只等展览之日将咱们的绸缎推出，必能一炮而红。”

贾母轻轻拍了拍宝玉的手，说道：“你呀，做事总是这般风风火火。既如此，你也该听听旁人的意见，莫要一味地只凭自己心思行事。那王熙凤虽说办事利落，可她也是个精明过头的，你得多留个心眼，别被她算计了去。”

宝玉点头称是，说道：“老祖宗教训得是。孙儿自是知道凤姐姐的性子，凡事皆会与她和琏二哥商议着来，不敢专断。此次绸缎庄的筹备，也是亏了凤姐姐和琏二哥奔走操劳，才有那么多进展。”

贾母微微颔首，又道：“还有那林丫头，她身子孱弱，你可不能让她也跟着操心。她本就心思细腻，若为这等俗事劳神，只怕病情又要反复。”

宝玉眼中闪过一丝温柔，说道：“老祖宗放心吧，孙儿不会让林妹妹受累的。她今日也只是偶然遇见，关心了几句，我便让她先回去了。她的心意孙儿明白，孙儿也会劝着她保养身子。”

贾母欣慰地笑了笑，说道：“这就好。你们这几个孩子，皆是我心头的宝贝，我但愿你们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这贾家的兴衰，自有命数，莫要太过强求。”

宝玉正欲开口回应，忽闻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多时，只见林之孝家的匆匆走进房内，向贾母和宝玉行了礼，说道：“老太太、宝二爷，方才江南那边送来消息，说是咱们订的那些丝绸料子已在途中，不日便可抵达。只是那绣娘们虽已应承了差事，却提出些许要求，说是想要在咱们府上的绣房中寻一处安静之地，以便专心刺绣，且还需得些上好的针线布料供她们使用。”

宝玉闻言，略作思索后说道：“这绣娘的要求倒也在情理之中。林之孝家的，你且去安排一下，在咱们府里寻一处合适的院子，收拾整顿一番，给绣娘们居住。再拨一批针线布料过去，务必满足她们的需求。此事不可懈怠，关乎咱们绸缎庄的成败。”

林之孝家的连忙应诺，说道：“宝二爷放心，小的这就去办。只是这银子支出，还请二爷示下，是从账房支取还是……”

宝玉看向贾母，贾母微微点头，说道：“既是为绸缎庄的事，便从账房支取吧。只是你需得盯紧些，莫要让下面的人胡乱花费，每一笔账目皆要清楚明白。”

林之孝家的应了一声“是”，便转身退下，自去安排不提。

贾母看着林之孝家的背影消失，转头对宝玉说道：“看来这绸缎庄的事已渐入正轨，你也可稍稍松口气了。不过，这后续的事情还多着呢，你仍不可掉以轻心。”

宝玉笑道：“老祖宗放心，孙儿知道。待丝绸料子一到，绣娘们开始刺绣，咱们就得着手准备展览之事了。凤姐姐提议将展览设在咱们府上的花园里，到时还需好好布置一番，再请些达官贵人、文人雅士前来捧场，方能造出声势来。”

贾母轻捻佛珠，说道：“这主意倒是不错。只是这请人的差事，可得仔细斟酌。既要求其身份尊贵，能为咱们绸缎庄增光添彩，又需防着有些人别有用心，趁火打劫。”

宝玉点头道：“老祖宗明鉴。孙儿与凤姐姐商议着，拟了一份名单，皆是平日里与咱们贾家有些交情的人家。其中不乏皇亲国戚、世家大族，也有一些诗词名家、文人墨客。咱们打算让林之孝家的去送请柬，凭他的人脉与口才，定能将此事办得妥当。”

贾母沉思片刻，说道：“林之孝家的办事确实稳当，只是这请柬的内容与格式也需讲究。既要彰显咱们贾家的底蕴与诚意，又不能失了礼数，让人看了笑话。”

宝玉连忙应道：“老祖宗所言极是。孙儿已草拟了一份请柬的样式，明日拿与凤姐姐和老祖宗瞧瞧，若有不妥之处，再行修改。”

正说着，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众人侧耳倾听，那笛声婉转空灵，在寂静的夜空中飘荡，仿若仙人弄乐。

贾母面露讶色，说道：“这是谁在吹笛？这般时分，竟有如此雅兴。”

宝玉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扇窗户，望向笛声传来的方向。只见朦胧的月色下，隐隐约约有一道身影站在远处的假山之上，笛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宝玉回头对贾母说道：“老祖宗，似乎是有人在园中吹笛。这笛声甚是美妙，只是不知是何人。”

贾母微微皱眉，说道：“这半夜三更的，何人在园中吹笛？莫不是府里的哪个小厮或丫鬟？这般行径，成何体统。”

鸳鸯见状，忙说道：“老太太勿怒，小的前去查看一番，看看是何人在此处吹笛。”

贾母点头应允，鸳鸯便匆匆走出房外，朝着笛声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鸳鸯带回一人。众人一看，原来是琪官蒋玉菡。只见他身着一袭素色长袍，手中握着一支竹笛，见了贾母和宝玉，连忙行礼请安。

贾母见是蒋玉菡，脸色稍缓，说道：“原来是你这小子。这半夜三更的，不在房里睡觉，却跑到这园中吹笛，是何缘故？”

蒋玉菡微微一笑，应道：“老太太息怒。小的近日新谱了一曲笛子，今日偶然心血来潮，便想在园中试试。不想惊扰了老太太和宝二爷，实是罪过。”

宝玉见是蒋玉菡，心中欢喜，说道：“蒋兄的笛艺本就精湛，如今又有新曲，定是妙不可言。只是这深夜吹笛，难免惹人注目。”

蒋玉菡笑道：“宝二爷说的是。小的一时忘情，倒未顾及许多。只是这曲子若不在此时吹奏，怕是没了那番意境。”

贾母说道：“罢了罢了，既然你有此雅兴，我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以后莫要如此莽撞即可。”

蒋玉菡连忙称是。宝玉又问道：“蒋兄新谱的曲子可有名字？”

蒋玉菡答道：“此曲名为《梦璃引》，乃是小的近日有感而发所作。这曲子中有我对人生、对命运的一些感悟，亦有对未来的憧憬与期许。”

宝玉拍手赞道：“好一个《梦璃引》，单是这名字便富有诗意。蒋兄可否再吹奏一遍，让我与老祖宗也一同领略一番？”

蒋玉菡点头应诺，手持竹笛，放在唇边。那悠扬的笛声再次响起，宛如仙乐飘飘。这一次，众人皆静下心来聆听。那笛声时而高亢激昂，似在诉说着壮志豪情；时而低沉婉转，仿若倾诉着柔情悲意。仿佛将众人带入了一个如梦如幻的世界，令人沉醉其中。

贾母闭目倾听，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待一曲终了，贾母缓缓睁开眼睛，说道：“玉菡啊，你这曲子吹得真好。只是这曲子中似乎带着几分惆怅与迷茫，莫不是你心中有何心事？”

蒋玉菡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老太太真是慧眼如炬。小的虽常在外漂泊，但也深知世态炎凉。只是我坚信，只要心中有梦，便能在这纷繁世界中寻得一方立足之地。这曲子中的惆怅，不过是对过往岁月的感慨罢了。”

宝玉听了蒋玉菡的话，深有感触，说道：“蒋兄此言甚是。我们身处这贾家，虽有诸多荣华富贵，但也有无数的烦恼与责任。这绸缎庄之事，便是我心中的一份牵挂。我只盼能将其办好，为贾家争光添彩。”

蒋玉菡看向宝玉，眼中满是敬佩之色，说道：“宝二爷心怀大志，令人钦佩。小的虽不谙世事，但也愿尽绵薄之力，助二爷一臂之力。若有什么需要小的帮忙的，尽管吩咐便是。”

宝玉大喜，说道：“若得蒋兄相助，真是再好不过。只是此事繁琐复杂，恐劳累了蒋兄。”

蒋玉菡笑道：“宝二爷说哪里话。小的闲来无事，正好可帮着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比如这请柬的送递、展览时的布置等，小的皆可帮忙。”

贾母在一旁看着两人交谈甚欢，心中也颇为欣慰。说道：“既然如此，玉菡你就帮着宝玉吧。只是莫要耽误了自己的正事。”

蒋玉菡和宝玉一同应道：“老太太放心，我们自会安排好。”

此时，夜已更深。贾母起身，对宝玉说道：“我的儿，如今时候不早了，你也该歇息了。这绸缎庄的事明日再议吧。”

宝玉见贾母发话，不敢违拗，只得应道：“老祖宗说的是。孙儿这就收拾了歇息。”

贾母又对蒋玉菡说道：“玉菡啊，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若有空，可再来府上玩耍。”

蒋玉菡应了一声“是”，便跟着贾母和鸳鸯告辞离去。

宝玉送走贾母等人后，便让袭人收拾桌案。自己则躺在床上，脑海中仍想着绸缎庄的事情以及蒋玉菡新谱的曲子。不知不觉间，已是夜深梦远。

而那关于绸缎庄的梦想，如同这夜空中的繁星一般，闪烁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在这贾府的深宅大院里，一场关于商业与家族荣耀的大戏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