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回 绸庄筹策添新计 府内夜谈展锦程
且说这一日,贾府上下诸事繁杂,而绸缎庄之事更是重中之重,萦绕在众人心头。
午后时分,贾宝玉正于怡红院内,与袭人整理着些旧日书册。只见贾琏脚步匆匆而来,进得门来,拱手笑道:“宝兄弟,正找你呢。”
宝玉忙起身还礼,笑道:“琏二哥,可是绸缎庄有了新消息?”
贾琏点头,在一旁椅子上坐下,说道:“正是。我方才从账房过来,那采买丝绸料子的银子,须得再斟酌一番。如今库里虽有些银子,可若是都用在这上头,万一再有个别的用场,怕周转不开。”
宝玉微微皱眉,沉思片刻道:“琏二哥所言极是。只是这丝绸料子乃绸缎庄根本,若是料子品质不佳,后续诸事皆难顺遂。”
正说着,王熙凤款步而入,笑道:“哟,你们兄弟俩倒是想得周全。我也正为此事犯愁呢。依我看,不妨先挪用些别处的银子,等绸缎庄开张盈利了,再填补回去。”
贾琏瞥了她一眼,说道:“凤丫头,你这主意虽好,可万一这绸缎庄一时半会儿赚不了钱,那窟窿可就大了。”
王熙凤柳眉一竖,说道:“怎么,你还信不过我?我早就算计好了,咱们此次办这绸缎庄,必能赚得盆满钵满。况且,我已着人去寻几个可靠的商贾,若是实在周转不开,找他们拆借些银子应急也是使得的。”
宝玉听了,忙道:“凤姐姐思虑周详,只是拆借银子,利息一事可得仔细计较,莫要着了别人的道。”
王熙凤笑道:“宝兄弟放心,我心里有数。对了,那绣娘之事可安排妥当了?”
宝玉点头道:“都安排好了。林之孝家的已寻了一处幽静院子,收拾出来给绣娘们住,针线布料也都一应俱全。”
王熙凤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如此便好。还有那展览之事,咱们也得尽快商议个章程出来。”
贾琏接口道:“我想,这展览场地就设在府里花园,搭起几座彩棚,将咱们的绸缎精心布置一番,再请些达官显贵、文人墨客来,定能造出不小的声势。”
宝玉拍手道:“此计甚妙。只是这请人的帖子,还需斟酌措辞,既不能失了咱们贾家的身份,又得让人家乐意前来。”
王熙凤笑道:“这有何难,我早让平儿草拟了一份,待我拿与你们瞧瞧,再做修改便是。”
正商议间,贾母身边的鸳鸯来了,笑道:“宝二爷,琏二爷,凤奶奶,老太太请你们过去呢,说是有要事相商。”
三人不敢耽搁,忙起身随鸳鸯来到贾母房中。
贾母正坐在榻上,见他们来了,说道:“你们几个,关于绸缎庄的事,商议得如何了?”
贾琏上前回道:“回老太太的话,采买银子、绣娘安置以及展览场地都有了眉目,只是还有些细节需再商议。”
贾母微微点头,说道:“这绸缎庄关乎贾家兴衰,你们切不可掉以轻心。我听说,那江南织造府近日也有新动作,你们可得多留意着些。”
王熙凤笑道:“老太太放心,我已着人去打听了。若是他们有什么新花样,咱们也好早做应对。”
贾母又看向宝玉,说道:“宝玉,你年纪尚轻,虽有一腔热忱,但这生意场上的事,还得多向你琏二哥和凤姐姐请教,切不可自作主张。”
宝玉忙道:“老祖宗教训的是,孙儿定当谨记。”
正说着,薛姨妈也来了,笑道:“哟,我刚听说你们在商议绸缎庄的事,便忍不住过来听听。”
贾母笑道:“你来得正好,也帮着参谋参谋。如今这银子的事儿,我们正犯愁呢。”
薛姨妈在一旁坐下,说道:“依我看,不妨将那几处庄子今年的收成提前支取些,想来也能解这燃眉之急。”
贾琏皱眉道:“姨妈,庄子上的收成,向来是有定数的,提前支取,怕来年庄子上的生计有难处。”
薛姨妈摆摆手,说道:“你这孩子,目光放长远些。等绸缎庄赚了钱,再补给庄子便是。况且,这绸缎庄若是办好了,往后庄子上的收益怕也不止于此。”
王熙凤点头道:“姨妈这话在理。只是此事还需与管家们商议一番,看看是否可行。”
众人正说着,忽听外面一阵吵闹声。贾母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鸳鸯,你去瞧瞧。”
鸳鸯领命出去,不多时回来禀道:“老太太,是赵姨娘和周姨娘不知为何起了争执,正吵得不可开交呢。”
贾母脸色一沉,说道:“这成何体统!把她们都叫进来。”
不多时,赵姨娘和周姨娘被带了进来,两人皆是满脸怒容,见了贾母,忙行礼请安。
贾母喝道:“你们两个,一大把年纪了,还如此不懂事,在这府里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说,到底所为何事?”
赵姨娘抢先说道:“老太太,您可得为我做主啊。那周姨娘,平日里就瞧我不顺眼,今日竟故意在众人面前羞辱我。”
周姨娘也不示弱,说道:“老太太,您别听她胡说。是她自己做事没分寸,我不过说了两句,她便不依不饶,跟我吵起来了。”
贾母听了,怒道:“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都是贾家的姨娘,本应和睦相处,却为了些鸡毛蒜皮之事争吵,传出去让人笑话。”
两人听了,皆低下头,不敢言语。
贾母又道:“如今贾家正忙着绸缎庄的大事,你们不但不帮忙,还在这里添乱。若再有下次,可别怪我不留情面。都下去吧。”
赵姨娘和周姨娘应了一声,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贾母看着众人,说道:“你们瞧瞧,这府里上上下下,若是都像她们这般,这绸缎庄还如何能办好?你们几个,可得齐心协力,莫要出了岔子。”
众人忙齐声应道:“是,老太太放心。”
薛姨妈笑道:“老太太也别气坏了身子。依我看,咱们还是接着商议绸缎庄的事。我倒有个主意,这展览之时,不妨再请些戏班子来,唱上几日戏,既能助兴,又能吸引更多人来。”
王熙凤拍手笑道:“姨妈这主意妙极了。咱们再设些雅座,供那些贵客们休息赏戏,定能让这展览更加热闹。”
贾琏也点头道:“如此一来,这声势必然更大。只是这戏班子的费用,可得好好核算核算。”
宝玉笑道:“琏二哥,这费用之事,交给凤姐姐便是,她向来精明,定能办得妥当。”
王熙凤白了他一眼,笑道:“就你会说话。不过这戏班子,我倒心里有了人选,那姑苏的‘彩云班’,戏唱得极好,只是费用可能高些。”
贾母说道:“只要戏唱得好,费用高些便高些吧。这绸缎庄的事,本就不能小家子气。”
众人又商议了许久,直至掌灯时分,才将诸多事宜商议妥当。
待众人散去,贾母对鸳鸯说道:“你瞧瞧,这府里虽有诸多烦心事,可孩子们为了绸缎庄的事,倒也齐心协力。但愿这绸缎庄能顺顺利利,为贾家带来些转机。”
鸳鸯笑道:“老太太放心,有二爷、宝二爷和凤奶奶他们操持,这绸缎庄定会红红火火的。”
贾母微微点头,看着窗外的月色,陷入了沉思……
且说贾宝玉回到怡红院,袭人忙迎上来,说道:“二爷,今日商议了这么久,绸缎庄的事可都妥当了?”
宝玉笑道:“大体都已安排好了,只是还有些细节需后续跟进。”
袭人一边伺候宝玉洗漱,一边说道:“二爷,这几日您为绸缎庄的事奔波,也该好好歇歇了。”
宝玉点头道:“我知道。只是这绸缎庄于贾家意义重大,我怎能不尽心。”
洗漱完毕,宝玉躺在床上,望着帐顶,心中仍想着绸缎庄的种种。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睡去。
这一夜,贾府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众人皆为着绸缎庄之事各怀心思,而那未知的命运,正悄然等待着他们……
次日清晨,宝玉早早起身,用过早饭,便准备去绸缎庄的筹备处看看。刚出怡红院,便见晴雯风风火火地跑过来,说道:“二爷,不好了,听说昨儿个夜里,府里丢了些东西。”
宝玉一惊,忙问道:“丢了什么?可查清楚了?”
晴雯摇头道:“具体丢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说是库房里的一些物件,林之孝家的正带人在查呢。”
宝玉皱眉道:“这节骨眼上,怎么出了这等事。走,咱们去瞧瞧。”
两人匆匆来到库房,只见林之孝家的正指挥着几个小厮在库房里翻找,面色颇为凝重。
宝玉问道:“林之孝家的,到底丢了什么?”
林之孝家的忙行礼,说道:“回宝二爷,丢的是几匹上等的布料,还有些金银首饰。小的们正在查,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贼偷的。”
宝玉心中暗忖,这绸缎庄尚未开张,府里便出了失窃之事,莫不是有人故意捣乱?当下说道:“林之孝家的,此事你务必严查,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定不轻饶。”
林之孝家的应道:“宝二爷放心,小的一定竭尽全力。只是这查案也需些时日,还望二爷莫要着急。”
宝玉点点头,又在库房里查看了一番,却并未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正准备离开时,忽见角落里有一块衣角,似是被什么东西挂住了。宝玉忙上前捡起,仔细一看,这布料材质颇为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林之孝家的也凑过来,看了看那衣角,说道:“宝二爷,这布料瞧着不像是府里下人穿的,倒有些像外头寻常百姓家的料子。”
宝玉心中一动,说道:“你且收好这块衣角,或许日后能成为破案的关键线索。”
林之孝家的应了一声,将衣角小心收起。
宝玉离开库房,心中仍为失窃之事忧虑。他想着,若是此事不尽快解决,只怕会影响众人筹备绸缎庄的士气。
正走着,迎面遇上了林黛玉。黛玉见宝玉神色忧虑,问道:“宝玉,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宝玉便将库房失窃之事告知了黛玉。黛玉微微皱眉,说道:“这事儿透着古怪。这库房向来有人看守,怎会轻易失窃?莫不是有内贼勾结外人所为?”
宝玉听了,心中豁然开朗,说道:“林妹妹所言极是。我怎就没想到这一层。看来,这查案还得从府里下人入手。”
黛玉又道:“只是此事不宜声张,以免打草惊蛇。你可暗中着人留意那些平日里行为不端的下人,或许能找出些端倪。”
宝玉点头道:“林妹妹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多亏林妹妹提醒,不然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黛玉微微一笑,说道:“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只是你也别太过忧心,凡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两人又说了几句,便各自散去。宝玉回到怡红院,叫来茗烟,低声吩咐了几句。茗烟领命而去,自去暗中查访不提。
且说这日午后,王熙凤正在房里与平儿商议绸缎庄请柬之事,忽见贾琏一脸阴沉地走了进来。
王熙凤见状,忙问道:“怎么了?瞧你这脸色,莫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贾琏一屁股坐下,说道:“还不是库房失窃的事。我刚去问了林之孝家的,一点头绪都没有。这丢的可都是上好的布料和金银首饰,若是找不回来,可如何是好?”
王熙凤柳眉一皱,说道:“一群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依我看,咱们得加大查访力度,必要时,将府里下人都叫来盘问一番。”
贾琏摇头道:“不可。若是大张旗鼓地盘问,万一真有内贼,只怕他会狗急跳墙,将证据销毁。”
王熙凤沉思片刻,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贾琏说道:“我已让几个可靠的小厮暗中查访,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只是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王熙凤点头道:“也罢。只是这绸缎庄的事可不能耽搁,那请柬之事,我已让平儿修改好了,你瞧瞧。”
说着,将请柬递给贾琏。贾琏接过一看,只见那请柬措辞文雅,又不失庄重,将贾家的诚意与此次绸缎庄展览的盛景描绘得恰到好处。
贾琏点头赞道:“凤丫头,你办事果然周全。这请柬甚好,就按这个发出去吧。”
王熙凤得意地笑道:“那是自然。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对了,那戏班子之事,我已着人去请‘彩云班’了,他们也应承了,只是时间上还需再敲定一下。”
贾琏说道:“这事儿你看着办就行。只是这费用,你可得把控好。”
王熙凤白了他一眼,说道:“知道啦。你就别啰嗦了,我心里有数。”
正说着,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哭声。王熙凤皱眉道:“这又是谁在哭?平儿,你去瞧瞧。”
平儿领命出去,不多时回来禀道:“奶奶,是厨房的柳嫂子,说是她女儿五儿不知为何被人打了,正哭得伤心呢。”
王熙凤一听,说道:“这是怎么回事?走,咱们去看看。”
两人来到院子里,只见柳嫂子正抱着五儿哭泣,周围围了一群下人。王熙凤喝道:“都围在这里干什么?还不都去干活!”
众人一听,忙作鸟兽散。王熙凤看向柳嫂子,说道:“柳嫂子,这是怎么回事?五儿怎么被人打了?”
柳嫂子哭道:“凤奶奶,我也不知道啊。五儿今儿个出去买些东西,回来就成这样了。问她,她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王熙凤蹲下身子,看着五儿,说道:“五儿,你且别哭,告诉凤奶奶,是谁打的你?”
五儿抽抽搭搭地说道:“凤奶奶,我……我也不知道是谁。我走着走着,突然就被人从背后打了一闷棍,等我醒来,人已经跑了。”
王熙凤皱眉道:“竟有这等事!你可看清那人模样?”
五儿摇头道:“我没看清,当时天有些暗了,又事发突然,我……我什么都没看清。”
王熙凤站起身来,对贾琏说道:“这事儿透着古怪。五儿好端端的,怎么会被人打?莫不是与库房失窃之事有关?”
贾琏也皱眉道:“有此可能。看来,这府里的事儿,越来越复杂了。”
王熙凤沉思片刻,说道:“这样,你去查查五儿今日出门都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我再着人去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其他人也遭遇了类似的事情。”
贾琏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办。”
说罢,贾琏匆匆离去。王熙凤又安慰了柳嫂子和五儿几句,便回房去了。
这一日,贾府上下因着库房失窃和五儿被打之事,人心惶惶。而那隐藏在暗处的真相,正等待着众人去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