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衣领终于从克劳德的掌控中解脱,他用尽全力才勉强稳住摇晃的身体。方才那砖墙冰冷而坚硬地贴着他的后背,与克劳德近在咫尺间那凶煞且充满压迫感的眼神,仿佛还历历在目,恐惧如同潮水一般将自己淹没。洛圣都,在男孩所剩的记忆里,自始至终都是险恶如林的城市。这里黑暗的角落里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故事。而克劳德就像这城市阴暗面的一部分,习惯了在狭窄阴暗的巷子里游荡,偶尔帮着街边那些打架斗殴的人出出头,充其量只是个年轻的小混混。至于他在东洛圣都认识“莫里蒂亚•拉姆齐”这位街头赛车的东道主,想来也只是因为他早已深陷于这座城市黑暗的泥沼之中,被那些复杂的灰色关系所牵绊罢了。
克劳德依凭天边那抹渐趋黯淡的霞光,默默注视着他的神情。傍晚的冷风如刀锋般划过这片荒芜的空地,卷起枯萎的树叶与失去生机的杂草,在半空中肆意飞旋。
而后,被寒冷胁迫的两人都默不作声地钻进了窝棚中,陈旧的被褥重重地覆在身上,周围狭窄的空间被黑色帆布所包围。克劳德背对着他,平稳的呼吸声证明他似乎已经沉入梦乡。男孩想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却感觉自己仿佛是一尊僵硬的雕像,肌肉不由自主地处于紧张的静止状态,生怕任何大的动静会惊扰到身旁那给予她暂时庇护的少年。窝棚外的大风依旧肆虐,像一头狂怒的野兽,在帆布上剐蹭出低沉而钝涩的声音。而帆布下的空间却是出奇的宁静。直到此时,他才恍然意识到,时间已估摸着过去一刻钟了。
少年只是留给他一个略显孤寂的背影。男孩心想,他那把充满故事的枪,搭建“庇护所”时所用的独特材料,身上看起来还算得体的衣物,以及脸上总是挂着的那一抹淡漠神情,绝不是仅仅通过帮人做点小工、参与几场群架就能获得的。也许,在某个公园的角落里,曾有沾染鲜血的球棒挥落;也许,下水道中曾经隐匿过令人惊骇的尸首;又或许,在某人家门口会出现一个写着“克劳德收”的信封,里面装着十几张罪恶气息满盈的钞票。然而,不管是否属实,这些猜忌对他而言,都不重要。
克劳德救了他,第二次。
从污浊的泥潭,不论因果。
脑海中的这个想法暂时笃定了他不再胡思乱想的念头。直到东方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