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深呼吸一口气,对余莺儿笑道:
爱新觉罗弘历“好香的味道,朕今日有口福了。”
余莺儿轻抿嘴唇,低声一笑,示意春蝉为他们盛上汤来。金边镶饰的白瓷碗中,淡黄色的鸭汤中,清亮的油花浮于表面,烛光下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白得近乎透明的燕窝宛如天上飘来的朵朵白云,而乌黑的木耳和香菇则恰似片片墨云,都吸足了鲜美的汤汁,与鸭肉一同在碗中浮浮沉沉,相映成趣。
如懿低头看着这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汤,抿嘴一笑。
乌拉那拉氏如懿“悦嫔这道热锅子中的燕窝,所费不少啊。”
听见娴妃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余莺儿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她眯着眼睛说:
余莺儿“臣妾不知厨房用了多少燕窝。”
乌拉那拉氏如懿“悦嫔素敬服皇后节俭作风,出了不少节省之法。怎么到了口腹之欲,又不知所用多少了。”
余莺儿“皇上赠妹妹燕窝,妹妹制成美味与皇上共享,即使都用了又怎么样呢?只要皇上喜欢就好了。”
皇帝这时候出声了。
爱新觉罗弘历“如懿啊,悦嫔也是好意。”
乌拉那拉氏如懿“皇上说的是,只是这燕窝是华贵之物,素来以清汤慢炖为佳,杂以油腻荤腥为次,悦嫔这道燕窝鸭子热锅,足足铺了一层燕窝,还用了木耳笋片香菇作配,来炖一只鸭子,贪多贪足,反而失了其美味了。”
啥啥啥玩意儿?
余莺儿都想用护甲挖一挖自己的耳朵,好清理清理听了娴妃这顿废话后长出来的茧子了。
这么会做菜,怎么不去当大厨?做什么妃嫔啊?她捂嘴戏谑道:
余莺儿“皇上,后宫姐妹各有所长,贵妃和玫嫔擅弹琵琶,庆妹妹会评弹,婉姐姐擅丹青,臣妾也略知歌舞。只是臣妾还没机会见识过娴妃娘娘的才华,今儿才算知道,原来娴妃娘娘擅长制菜啊。”
爱新觉罗弘历“如懿善于美味,只是轻易不露真相。”
如懿颔首微笑着对皇上说:
乌拉那拉氏如懿“臣妾卖弄了。本该洗手做羹汤侍奉夫君,只是有御厨专美,臣妾的微末技艺,算得什么。只是与悦嫔一般,拿心意侍奉皇上罢了。”
这俩人怎么还当着自己面打情骂俏上了?一点没听出她话里对娴妃的埋汰?还是自己说得太委婉了?
余莺儿真是听不下去了,问皇上:
余莺儿“您尝尝这道汤可美味?”
鸭汤闻着就令人食欲大开,吃过更是口角留香,皇帝赞叹后,余莺儿这才抚顺着胸脯道:
余莺儿“臣妾真怕皇上吃不惯呢。”
爱新觉罗弘历“怎么会,味道很鲜美。如懿也尝一尝?”
余莺儿从善如流地又看向要动勺子的娴妃:
余莺儿“方才娴妃娘娘说燕窝炖了荤腥是次品,又说锅子里菜品太多,失了美味,可臣妾和皇上尝了都觉得不错。细想想,必定是娴妃娘娘更喜欢清淡饮食吧?”
娴妃的脸上露出几分不自在的神情。
乌拉那拉氏如懿“饮食之味颇为丰富,不可拘泥一种。”
余莺儿“哦——这么说,燕窝制菜,用得少,有少的美味,用得多,亦有多的美味咯?”
娴妃的腮帮子微微颤动,最后硬邦邦地回答了一句。
乌拉那拉氏如懿“是。”
余莺儿心里哼了一声,不再理她,扭头笑着和皇上说:
余莺儿“皇上,臣妾虽然不会制菜。可臣妾突然有一个想法,对待孩子就像对待美味佳肴,清淡有清淡的好,香浓亦有香浓的美味,不能要求某道菜必须是什么味道,才叫美味,也不能要求孩子必须成什么模样,才能叫成才,您说对不对?”
皇帝一愣,好半天才感叹道:
爱新觉罗弘历“唐时柳河东曾属文以种树人经验喻治民之理,曾曰问养树术得养人术,今日你以制菜喻养人,也是这个道理啊。”
余莺儿才不管他文邹邹说得那些话什么意思呢,只笑着问:
余莺儿“如此说来,皇上是赞同臣妾的体悟了?”
爱新觉罗弘历“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神仙亦如此,何况凡人?朕从前竟想不到这一点,让莺儿你在食案之上,鸭子之前提点了朕,朕应该好好谢谢你。”
余莺儿笑嘻嘻地把鸭肉拨给皇上。
余莺儿“那皇上就别辜负了臣妾的鸭子热锅。”
如懿怔怔地看着他二人其乐融融,心口像破了洞一样得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