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

何有声没问师父为何不御剑飞行回青崖宗，反正自个没法问，一路入城除却紧牵青驴跟在师父后头，目不暇接地东瞧西瞧这阆苑城的繁华丽锦。

何有声攥着牵绳，险些被迎面飘来的糖画糊了满脸。挑着担子的酒糟鼻老头从他身旁掠过，洒下一串醉醺醺的梨花酿。三丈高的机关傀儡正在表演胸口碎灵石，看客们欢呼着把铜板抛进它张开的嘴里。

师父见他看得入迷，绷一路的师父架子险些碎得一干二净，咳了声道：“徒儿，此乃阆苑城戏班子里杂耍的铁疙瘩，你若喜欢，这几日再看也不迟。”

“为师此番途径阆苑城有要事在身，你歇息几日，为师不日而返……你且牢记，阆苑城中有一客栈名‘同居客栈’，找掌柜的，就说你是胡六三的徒弟，”师父掏出本书，又往他怀里塞了几袋钱，“遇上事，找醉仙居的红蔻。”说罢，没入人海，了无踪迹。

何有声多少习惯这便宜师傅的做派，挤入人海寻觅所谓“同居客栈”。

半柱香后，同居客栈的伙计成功把何有声拦在客栈门外。

“小子，你没事赶紧滚回家，今儿可是有大人物光临，冲撞了贵人，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嘿——人家贵人没说话，你个小二倒是恨不得鼻孔朝天，怎么地，我们乞丐算不上人，住不得你这皇子皇孙的客栈了？”

这话自然并非何有声而言，他略微诧异地望向一旁身着破旧衣物的乞丐少年。

懒洋洋拉长嗓子，把店小二气得不清，抓起扫帚朝两人招呼去。

乞丐少年大喊一声“欺负两个小娃娃算什么本事！”随即拉起何有声窜入人堆，任由店小二气急败坏问候爹娘。

这乞丐少年像是对这阆苑城极熟悉，拐进几个巷子，吵嚷人声甩在身后，才慢慢悠悠踱起步。

“喂，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何有声摇摇头，指指自己的嘴巴。

乞丐少年了然一笑，也指指自己：“在下孟春秋，以地为床，以天为被，游历江湖，身无长处，只有一张嘴能说会道。”

何有声半晌才缓缓点头，孟春秋咂咂嘴，打量何有声一番，有些不解道：“适才瞧你被那店小二为难我就知道，你该不是阆苑人，为何找上这家客栈？”

见何有声默然注视自己，孟春秋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那这般……我问，你点头摇头，如何？”

“你可知这客栈有何特殊之处？”

何有声摇摇头，他确有疑惑，沿路寻来时客栈不少，少有几家更是富丽堂皇，而同居客栈门店平平，看不出有何特殊，却是师父及那般贵人点了名来的。

“这同居客栈，据说乃仙家人士途径阆苑城必居之所，上至掌柜的，下至店小二都绝非常人！”话说太满，孟春秋摸摸鼻子，找了个补，“……呃，之前那个肯定不是，我之前没见过他。”

孟春秋还欲多说，岂料腹中天雷滚滚。何有声了然笑笑，指指不远处的烧饼摊，示意孟春秋跟上。

“……兄弟……太够意思了！”孟春秋一口塞下几个热乎乎的烧饼，费力吞咽下肚，使劲拍拍何有声的背。

何有声咬下一口烧饼，慢慢想着，他这也算是在阆苑城搭上个不明不白的朋友，似乎浑然不觉自己周身矛盾之处，是好是坏暂且不论，反正路还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