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愁眉不展地虚张声势下——
杨廉深知是畏避伤其心,抿了抿唇,于心难忍,温婉补充,“我在网上几块钱买的”
“看得出来,没钱配吗?”镜框架在杨廉精巧的脸上显得过大,不协调,好low;况且佩戴度数不符的眼镜对眼睛有诸多不良影响。
“暂时没有”他局促地跟妈提过一次自己看不清楚黑板,想去配副眼镜,但她忙着干活,似乎并没有放心上;妈她们近期才陪妹妹去店里配眼镜花了钱,他不敢再去奢求了,怕她不耐烦,怕她没钱,怕她操心,怕她……他存世仅有的,能视为依靠的人,把他算作累赘。没有妹妹,她们就只需要花钱来养活他;没有他,她们就可以将分散在他身上的零星烦闷精力,全部转变为爱,倾注以小女儿一人。过去大几个月,小期望早已在石沉海底的途中,被水压挤散,在时光的长河里慢慢流逝,直至彻底遗忘;以后只要他不说,妈就不会介怀于心。
“有用就行”杨廉慌张地摘掉眼镜,随意放入桌肚,借此遮掩过内心正悄然孕育着的失常焦虑;这个过程,他习焉不察。
颜末细腻地听出他话音有隐约发颤,难不成是又被他唬人的气势给肉麻到了?人心隔肚皮,难搞。他急中降智,动作自然地拼合两张椅子,抬手环上男孩嶙峋的肩,自以为是的表达友好。
“唔…”杨廉始料未及,吓得呆若木鸡。
……
在课间向来嘈杂的班集体陷入沉静良久后,颜末憬然意识出事有蹊跷——现在而今眼目光下,先不说他们的关系尚未要好到没里没外就勾肩搭背的地步;同性可婚社会的熏陶,让同性间看似亲密的搂抱行为耐人寻味,尤其还均是外貌出色的…
他在一番凝固的氛围中如梦初醒,脑袋鬼鬼祟祟转动四十五度左右停住,忽略若干班集体投来的意味不明的(如炬)目光,望向逆光伫立教室门口的挺拔身姿,那阴沉的脸色令他不寒而栗;
这段时间颜末频繁推却任时的陪伴与邀请,去跟那怪僻的东西交头接耳。此刻瞅着颜末如胶似漆般搂他,任时顿觉炉火中烧。
偏偏随同地白连怿还要添油加醋整上一句——
“火葬场?”
换来任时恶狠狠的斜睨,白连怿讪笑着对他眨巴眼睛。
任时和班集体分别被白连怿的献媚和“火葬场?”逗得忍俊不禁。他乐以忘忧地乘着笑声走进教室坐好,班级气氛随着迅速恢复活跃。
——男生:“是颜哥的火葬场还是怿哥的火葬场?”
女生:“是把他任时夹心的游乐场!”
“啊啊啊…”
男生:“WC! 你们这些女的也太敢了吧。”
“好可怕!”
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颜末只得扶额苦笑。
“哥…”
风浪平息,他没心思和手搭着的少年聊天了,轻率丢下嘱咐“我看你上课总低头走神,要认真…看黑板…这是你自己的事…”
椅子移回原位,旁桌的任时就不管不顾地开始抱怨“……哥——你别和那穷酸玩意走太近……”
“…你小声点……我只是看他可怜……”
……
还以为…你至少会把我当个…可有可无的朋友…原来,“只是可怜”啊…
早已习惯处于冷冽的身子,这一次,掉进的是更甚的寒渊……
他究竟还能坚持多久?
胎衣破裂之际,温暖便已如那镜中花、水中月,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