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奇函第一次见到杨博文,是在一面没有边框的镜子里。
那天的天色像是被墨汁冲淡,灰得发闷。镜子立在废弃的房间中央,四周空无一物,只有风吹动地面上的纸屑,像一群沉默的鱼在空气里游动。
他走过去,想看清自己的脸,却发现镜中站着的人并不是他。那是个陌生的青年,眉目清澈,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青年开口:“你终于来了。”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在他耳边低语。
“你是谁?”
“我叫杨博文,我们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左奇函愣住。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但不知为何,心底涌起一种熟悉感,像是在梦里无数次与他擦肩。
镜子里的杨博文抬起手,轻轻触碰镜面。左奇函下意识伸出手,指尖与冰凉的玻璃接触的瞬间,一股电流般的感觉沿着手臂窜进胸口。
他猛地后退,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镜子的另一侧——房间的布局一模一样,只是光线更暗,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灰尘,像缓慢坠落的星尘。
杨博文站在他面前,不再是镜中的影像,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这里是你的记忆。”“但它已经被改写了无数次。”杨
左奇函想问更多,却发现声音卡在喉咙,只能发出低沉的喘息。
他们并肩走过一条狭长的走廊,墙壁上挂满了相框,每一张照片里都是他们两人,却在不同的场景——有时在海边,有时在雪地,有时在陌生的城市街头。但左奇函对这些画面毫无印象。
相框里的背景中,有一扇始终半开的门,门后透出极淡的蓝光。
“你不记得,是因为每一次你离开这里,记忆都会被清空。”杨博文停下脚步,转身直视他,“但我记得,因为我一直没走。”
左奇函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想伸手去触碰杨博文的脸,却发现对方的轮廓开始变得模糊,像被水浸透的墨迹。
“等你再次找到这面镜子,我们就能从头开始。”杨博文的声音渐渐远去。
下一秒,左奇函发现自己又站在最初的那个房间里,镜子立在中央,里面的人是杨博文。
“你终于来了。”
左奇函这才意识到,这不是第一次。他的记忆像被人剪掉了中间的部分,只剩下开头和结尾,不断重复。
他试图打破这个循环。
当杨博文再次伸手触碰镜面时,左奇函用力推开镜子——玻璃应声碎裂,无数镜片飞散开来,每一片里都映着他们的身影:有的在奔跑,有的在争吵,有的互相拥抱,有的背对背渐行渐远。
其中一片镜片里,没有他们的影像,只有那扇半开的蓝色门。
他踩过碎片,走进镜子的另一侧,却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更长的走廊里,两侧的门一扇接一扇地打开,每扇门里都是不同的场景——
在一个场景里,他看见自己和杨博文坐在一张圆桌前,桌上摆着两杯早已冷掉的咖啡
在另一个场景里,他们站在暴雨中,雨水模糊了视线,却谁也没有走
还有一个场景,他们在一片漆黑中相对而立,四周是无尽的虚空。
杨博文出现在他身边,轻声说:“每一扇门都是一个选择,但无论你选哪一个,结果都一样。”
“什么结果?”左奇函问。
“回到起点。”杨博文笑了笑,“因为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方式。”
杨博文说完,目光不自觉地瞟向走廊尽头——那里隐约有一道蓝色的光。
左奇函猛地转身,推开最近的一扇门——房间中央立着一面没有边框的镜子,镜子里的人不是他,而是杨博文。
青年微笑着开口:“你终于来了。”
循环,再次开始。这一次,左奇函在镜子碎裂的瞬间,终于注意到那片与众不同的镜片它没有映出任何人,只有一扇半开的蓝色门。
他蹲下,捡起那片镜片。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下一秒,世界被深蓝淹没。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
左奇函从床上起床,杨博文打开房门送早餐,“左奇函,早上好。”
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温暖而真实。
没有镜子,没有走廊,也没有“循环”。
早餐的托盘上,放着一个小小的蓝色门形糖霜饼干。杨博文微笑着看着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左奇函看着托盘上的蓝色门形饼干,沉默片刻,将它拿起——
饼干的背面,刻着一行小字:“最后一次循环。”
他抬头看向杨博文,对方只是微笑。窗外的风轻轻吹动窗帘,世界安静而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