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那魁梧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我才走进大门。
入夜,我躺在床上,回想着今日下午与沈青云的种种,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他最后的那句话似乎是话里有话,是特意暗示我,还是随口一说呢?即便……我还有学业尚未完成,而他也有自己的事业。如果他和温若娴在一起了,那温若娴想必也会待他非常好的吧。他会值得更好的姻缘,我又多想什么!我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饮下后便借着窗外的月光安心入睡了。
过了几日,阿玛和额娘把我叫到大厅,说是有事情要商议。我来到大厅,只见他们二老脸色都不好,我关切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觉得我们家已经算非常幸运了,作为清末的皇亲国戚,还没落魄潦倒到严重的地步,我还有书可读。他们把我叫来,我确实担心他们要告诉我不好的消息。
额娘扶我坐下,双手放在我的肩上,似乎是让我不必担心。阿玛喝了一口茶,开口道:“你知道,你额娘家里祖上是经商的,我们家在京郊有好些地,京城和热河也有一些商铺。但是这两年商铺经营得不景气,京郊的地收成也不好,家里也不舍得把这些地和商铺转卖给其他人。你额娘的祖父和当今京城大商户言家的祖父是世交,如若想保住这些店铺和田地……”我大概知道他们想要说什么。
“额娘是想让你带着这些田地和店铺,作为嫁妆,嫁给……言家的公子,言豫欢,他们家世代经商,必定会帮助我们家重新振兴这些生意的。只是,可能有点委屈你了,那言豫欢已经有一个太太,你嫁过去,是以妾室的身份……”但想不到他们居然是以这种方式来解决。
“嫁人?还是让我嫁过去做妾?”我听到他们对此事的解决方案,又生气又无奈。
“我知道,这很委屈你。为父母的也舍不得啊,若不是……你也是金尊玉贵的格格呀,你本就应得美好的姻缘,可惜为父不争气。”阿玛叹了口气。
“无论我是不是格格,我也不会嫁与别人家做妾!”说罢,我冲出家门,不知不觉,竟来到了沈青云的住处。
我擦干眼角的泪水,思索了片刻,走上前,敲响了他家的门。敲了几下,里面还是毫无动静,想必他是不在家。我转过身,刚想离开,他家的门突然开了,一个声音叫住了我:“镜栩!”我回过头,看见他,心中竟有莫名的兴奋,可是却不敢表现出来。我邀请他陪我去走走,散散心,他欣然答应了:“等一等。”他掏出一块手帕递给我:“擦擦。”
我疑惑。他指了指我的眼角,我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哭过,我接过他的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被他发现自己哭过,真是羞死了,我巴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们还是来到了京城女子学校,那个人工湖边,那棵梧桐树下。今天的天气很晴朗,但是阳光照下来却觉得刺眼。沈青云见我一句话也不说,开口道:“心情不好?”
“你如何得知?”
“你来找我的时候,我看见你的眼角有泪痕,想必是哭过,路上一直都不作声。”
“我找你来,算是来跟你告别的。”
“告别?你要去哪?”沈青云的眼神飘过一丝担心与紧张。
我笑笑道:“过几日,我便要回学校上学,而且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了。作为朋友,应当告知你一声。”
“你只是很长时间不回来,又不是永远都不回来了。没事,我等你回来!”
他不知道的是,我之所以很长时间不回来,是因为自己想要逃避嫁人,或者是等我想通了,才会回来。为了断了他的念想,我狠下心:“即便我回来了,我们也不太可能再见面了。”
“为什么,镜栩?”他急了。
我思索了良久,才把来找他之前发生的事情告知与他。
沉默了良久,他开口道:“我不相信你真的愿意这样做。”
“我当然不愿意。”可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解决方案吗。难道我要告诉二老,宁愿他们把田地和店铺卖掉也不愿意嫁人吗?
“镜栩,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你愿意把你自己的幸福交给我吗?”
我震惊了,我从来没有想过他居然会问我这样的问题,我心跳加速,很想捏自己一把,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我内心的兴奋已经抑制不住,快要溢于言表了。尽管如此,我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你在说什么?”
“其实从我被你救下,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喜欢上你了。说句难听点的话,谢天谢地,你已经不再是皇亲国戚的身份,至少我可以争取一下,光明正大地向你表白。”
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欣喜:“青……青云,尽管我还是所谓的格格,这也不会阻止我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