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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朵…～”

余慕云的声音刚出口就碎了，像被风揉皱的糖纸。她挣扎着想起身，输液针头在白皙手背上晃了晃，慌忙想撑着床头柜坐起来，却被伤口的剧痛拽回枕头上，冷汗瞬间浸透了病号服的后背。消毒水的味道漫在空气里，把这声呼唤泡得又涩又沉。

“疼吗？”

云朵躲开了余慕云想来握她的手。

“小白云，你们先聊，我和阿川在外面等你们。”

“诶…云小二，她刚醒……”

“走吧你，人家两姐妹聊天，你个外人少多嘴。”赵川的力气大，严景被他半推半搡地带出去，病房门合上时发出轻响，把最后一点嘈杂也关在了外面。

空气突然凝固了。点滴顺着透明的管子往下滴，仿佛能听到滴答声，敲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云朵先开了口，她伸手调慢了输液的速度，指尖触到冰凉的管壁时颤了颤：“我不打算找记忆了。”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飘着的云絮上，“虽然李志贤一直在我的噩梦里。如果是一年前知道这些，那我一定毫不犹豫地跟着爸妈、阿星还有满满去了，可是现在我有他们了。”她转头看向余慕云，眼神里有细碎的光，“我会尽力活下去的，直到走到生命的终点。”

“对不起……”余慕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三个字堵在喉咙里，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我最讨厌听的话就是“对不起”了，我想再确定一件事。”

“我能想起的关于他们的记忆都特别好，是真的吗？”

“嗯，宥星……”余慕云想说更多，想说忙碌的妈妈偶尔烹饪，总把烤好的饼干先塞给妹妹，想说爸爸买第一台相机举着相机追着乱跑的两个女儿，可话到嘴边只剩哽咽。那些被时光磨亮的片段突然涌上来，烫得她眼眶发酸。

“我知道了，谢谢！”

余慕云嗫嚅半天，终究没有再开口，她真的被压垮了。爸妈去世，妹妹受伤，就她这个罪人没事…

“你别哭了。”云朵反而松了口气，她抬手擦了擦余慕云的眼泪，指尖带着自己的体温，“我知道伤口很疼的。”

看着余慕云哭出来，云朵反而松了口气。

“余慕云，我们都好好活吧，我有我牵挂的，你也有你牵挂的。既然觉得没法为自己而活，那就找个牵挂活着，好吗？”

云朵说完话，便一直盯着余慕云，执拗地等着对方回答。

“我可以常来看看你吗？”

“不要了。”

病房里又静下来，只有点滴还在行走。过了很久，云朵才低声补充：“或者来了也不要让我知道。”

“谢谢…”

又是长久的沉默。

“姐姐，再见～”

云朵走时还是叫出了这声久违的姐姐，余慕云眼泪又决堤了。

“云小二！…”

“严景！”

病房门被风轻轻带上，发出“咔嗒”一声轻响。云朵已经拉着黄医生的胳膊走远了，白大褂的衣角在走廊尽头闪了一下，像被风吹走的云，再也没有回头。余慕云望着紧闭的门，指尖攥得发白，输液管的滴答声里，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脏空落落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