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凌耻让雷狮一宿没睡。
嘉德罗斯最终餍足离去后,那间充斥着冰冷信息素和绝望气息的控制中心,他一刻也无法多待。几乎是拖着散了架的身体,凭着最后一点本能,他回到了这间临时安置的、同样冰冷的卧室。
身体像是被拆开又胡乱重组,每一处关节都在叫嚣着酸痛,更深处是难以启齿的、被强行侵入后的不适和隐痛。皮肤上仿佛还残留着被触碰、被啃噬的感觉,火辣辣地灼烧着他的神经。他冲了很久的冷水,直到皮肤泛白起皱,也无法洗去那种由内而外渗透的污秽感。
但他此刻麻木地坐在床沿,对这些生理上的不适似乎已感知不分明。
月光惨白,透过窗户,在他身上、地板上投下清冷的光斑,如同覆上一层寒霜。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只有偶尔极其轻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才泄露出一丝活气。
他看着窗外那轮冷月,脑子里纷乱如麻,又空洞得可怕。
他想到了丹尼尔。那一下细微的跳动,究竟是真实的希望,还是嘉德罗斯为了更彻底地摧毁他而精心设计的诱饵?如果是真的,丹尼尔知道吗?知道他弟弟正在经历什么吗?如果有一天他醒来,知晓了一切……雷狮猛地闭上眼,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痛楚蔓延开来。他宁愿丹尼尔永远不知道,永远不要背负这样肮脏的枷锁。
他又想到了嘉德罗斯。那双冰冷残酷的金色眼眸,那些刻毒羞辱的话语,那种将他所有的骄傲和尊严都踩在脚下碾碎的快意……恨意如同毒藤般在心底疯狂滋生缠绕,几乎要冲破胸腔。可恨意的底层,是更深重的、几乎将他淹没的无力和绝望。他逃不掉,反抗不了,甚至连结束这一切都做不到,因为他的命,不再只属于他自己,还连着丹尼尔那一线微弱的生机。
他用什么换来了那线生机?是身体,是尊严,是灵魂。
这个认知反复凌迟着他,比任何物理上的伤害都更痛楚。
月光静静流淌,照着他苍白的侧脸,上面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有悲伤,只有一种极致的疲惫和空茫。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在白天那场浩劫中被消耗殆尽,连带着对未来的所有期盼,也一同熄灭了。
他还能撑多久?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嘉德罗斯不会满足于此。那只野兽尝到了鲜血的滋味,只会变本加厉地索取、折辱,直到将他彻底撕碎,吃干抹净。
而他自己,在这无休止的凌迟中,会不会最终变得麻木,甚至……习惯?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让他感到一阵剧烈的恶心和自我厌恶。
夜风吹过窗外光秃的枝桠,发出簌簌的轻响,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凄凉。
雷狮缓缓抬起手,看着月光下自己修长却明显无力苍白的手指。就是这双手,曾经能操控强大的雷电,能紧握武器捍卫想要守护的一切。如今,却连推开一场暴行都做不到。
他慢慢收拢手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白痕,却感觉不到多少疼痛。
不能就这样下去。
绝望的尽头,似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在慢慢沉淀。
他不能倒下,丹尼尔还需要他……尽管这需要的代价是如此可怕。
恨意也好,屈辱也罢,只要丹尼尔还能呼吸,只要那线希望还没有彻底熄灭,他似乎就只能在这地狱里煎熬下去。
直到某一方彻底毁灭。
天边渐渐泛起一丝微弱的灰白,月光逐渐黯淡。
雷狮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仿佛要在这冰冷的晨熹中凝固成永恒。
只是那双空洞的紫色眼眸深处,在无尽的绝望和疲惫之下,一点点极其微弱的、冰冷坚硬的的东西,如同深埋地底的顽石,悄然凝成。
那或许不是希望,而是比绝望更可怕的——一种彻底舍弃了什么的、孤注一掷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