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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二狗能在发现他偷钱后还不着急是因为什么？肯定是手上留有证据，那他现在应该还钱吗？不，到时候闵二狗继续拿出证据来他一样要完蛋。

如今他只能销毁证据了，可是闵二狗是怎么留下证据的呢，这里又没有大城市中的手机也录不了相啊。对，录像。

“狗日的闵二狗！” 杨肆吴心里咆哮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辛辛苦苦攒的娶亲钱本就不够数，眼红闵二狗那鼓囊囊的钱包，才趁那小子睡着时下了手。可那包钱他还没来得及焐热藏实，竟在慌乱追查中丢进了深不见底的泥水潭！现在闵二狗搞这出“全民寻宝”，哪里是真找钱？分明是把他杨肆吴架在火上烤！要把他偷窃的事情彻底坐实，钉死在耻辱柱上！他越想越怕，越怕越怒——闵二狗手上肯定有证据，不然哪来的底气？这“寻钱”就是等着他杨肆吴露馅，好当众揭穿，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闵二狗！你个王八羔子！给老子滚出来！” 杨肆吴像一头被激怒的野牛，踹开了闵二狗那间破木屋的柴门，震得门框嗡嗡作响。他浑身肌肉虬结，拳头捏得死死的，青筋暴起，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锁在正在墙角慢条斯理擦拭锄头的闵二狗身上。

闵二狗的动作顿都没顿一下，只抬了下眼皮，眼神平静得像村后那口深潭，深不见底。“四吴哥？火气这么大，是潭水烫着你的脚板心了？” 语气平缓，甚至带着点不解其意的茫然。

“少给老子装蒜！” 杨肆吴一个箭步冲上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闵二狗脸上，声如闷雷：“你搞这出‘全村找钱’的把戏是啥意思？啊？！是不是想搞老子？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打的啥主意？肯定是你小子留了后手！有证据对吧？拿出来啊！

闵二狗放下锄头，站起身，面对杨肆吴狂暴的气势，他非但不惧，反而微微挺直了腰杆。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得每个字都像小锤敲在对方心坎上：“肆吴哥，你这话可奇怪了。乡亲们看我这穷小子丢了娶亲钱，还差点耽误了人家妹子，仗义帮忙找找，是情分。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我闵二狗要害人？至于证据……” 他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眼神锐利起来：“你怎知我有没有？或者，你怎知……那钱，真找不回来？”

这句“真找不回来”像冰锥刺进杨肆吴沸腾的脑子。找回来？沉在泥潭里的钱卷子，怎么可能？！但他看着闵二狗那笃定的眼神，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你…你胡说八道！钱都沉潭了，哪还找得回？你就是想害老子！”

“害你？”闵二狗轻笑一声，这笑声在杨肆吴听来刺耳至极，“我闵二狗行得正坐得直，从不害人。倒是……” 他话音未落，杨肆吴的理智彻底崩断！那份恐惧瞬间化作凶猛的暴力——他嗷的一声怪叫，钵大的拳头裹着风声，朝着闵二狗的面门就狠狠砸了过来！“老子让你害！”

闵二狗早有防备，腰身一拧，敏捷地侧身避过这雷霆一击，同时手肘一抬，看似在格挡，实则巧妙地在杨肆吴冲势未老时在他腰间不轻不重地一顶。杨肆吴用力过猛，一个趔趄，差点自己摔出去。他更加羞恼，转身又扑上来，两人顿时在狭小的屋内扭打成一团。

板凳被撞倒，水瓢被踢翻，乒乒乓乓的响声如同惊雷，瞬间传遍了寂静的村庄。附近的村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动，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朝着闵二狗的破屋子围拢过来。

“干啥呢这是？”

“杨四吴和闵二狗打起来了？”

“快去看看！”

当七八个村民涌到门口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杨肆吴喘着粗气，脸涨得跟猪肝一样，衣衫不整，额头蹭破了皮。而闵二狗，虽然也被带得踉跄，衣服扯破了些，看起来也颇为狼狈，但他眼神清亮，在混乱中巧妙地护住了头脸要害，甚至趁间隙还整理了一下衣襟。他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和痛心，对着闻讯赶来的众人高声道：“大伙来得正好！我闵二狗自问没做过对不起四吴哥的事，可今日他二话不说，闯进我这破屋就打骂，说我害他，说我诬赖他偷钱！说我…拿不出证据！”

“放屁！” 杨肆吴气急败坏，指着闵二狗破口大骂：“你就是想害老子坐牢！你那点钱，谁稀罕偷……”

“哦？是吗？” 闵二狗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既然四吴哥口口声声说我诬赖，说我拿不出证据，那你敢不敢，当着全村老少爷们的面，跟我走一趟？就现在，去潭边！看看我能不能拿出……证据！”

“潭边”两个字如同重锤敲在杨肆吴心上！众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在闵二狗身上，再看看神色惊慌、脸白如纸的杨肆吴，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好奇、疑惑、怀疑、兴奋……交织在每个人的脸上。

“去！就去潭边！”

“对！当面对质！把证据亮出来看看！”

“看看是谁心里有鬼！”

人群不由分说，几乎是裹挟着杨肆吴，簇拥着闵二狗，浩浩荡荡地朝着沉钱的泥水潭涌去。议论声如同鼎沸的油锅。杨肆吴的心沉到了谷底，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想逃，但四面八方的目光如同无形的墙壁将他困得死死的。

泥水潭依旧浑浊死寂。村里几个年轻力壮的按照闵二狗事先悄悄交代的位置，迅速用长竹竿和铁钩开始搅动摸索。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紧紧盯着水面。

时间仿佛凝固。就在杨肆吴冷汗涔涔，几乎站立不稳，内心疯狂祈祷“不可能找得到”时——

“嘿！钩住个东西！”

一个年轻后生大喊一声，用力往上一提。

哗啦！

浑浊的水花四溅。只见铁钩上，挂着一个拳头大小、被几层厚厚的、浸满泥浆的油纸紧紧包裹住的硬物！而最外层，赫然缠绕着一圈被泥水浸得发黑，但依旧能辨认出原型的钱盒子。

整个潭边瞬间炸开了锅！

“快打开看看！”

“我的老天，真有东西？！”

杨肆吴如遭雷击，浑身剧颤，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了泥地上，面无人色。完了！

闵二狗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中走上前去。抹去上面的泥土，在众人的目光下，打开了钱盒子。

阳光下，散落的铜板和几个银角子熠熠生辉！虽然被泥水泡过，但数量、种类，尤其是一些边角磨损的特征，眼尖的村民立刻认了出来！

“是二狗的钱！没错！我那天卖猪，他给我钱时我见过这几个有豁口的铜子！”

老天爷呀，杨肆吴居然是这样的人，我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更致命的是，在这堆散发着泥腥气的钱币之下，还静静地躺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用蜡仔细封好的纸片！虽然也沾了水渍晕开些许，但黑色的墨迹依然清晰可辨！

闵二狗拿起那张纸，对着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的人群朗声念道：

“癸亥年四月十七，卯时三刻，村东头草垛后，亲眼所见杨肆吴窃取我钱盒，追至潭边，投入此潭！证人：闵二狗！”

他顿了顿，冰冷的目光扫过瘫软在地、抖如筛糠的杨肆吴，补充道：“这纸和蜡封，是我以防万一，在追他时，裹了小石子提前扔进潭里另一处的。上面日期时辰，分毫不差！红头绳特征，一清二楚！”

铁证如山！人证物证俱在！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愤怒浪潮！

“贼！杨肆吴真的是贼！”

“偷人娶亲钱？断人前程？猪狗不如啊！”

“报官！必须报官！把他抓进大牢！”

“对！抓他！让他蹲大狱去！”

怒吼声响彻整个水潭，震得潭水仿佛都在颤抖。几个激愤的年轻人已经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按住瘫软的杨肆吴。

“不——！” 杨肆吴发出一声凄厉绝望的惨叫，彻底崩溃了。什么脸面，什么愤怒，什么侥幸心理瞬间被砸得粉碎！只有牢狱之灾的恐惧像冰冷的潭水将他淹没。他像条濒死的癞皮狗，手脚并用地爬到人群跟前，对着闵二狗，对着愤怒的村民，疯狂地磕头，涕泪横流：

“我错了！二狗兄弟！各位叔伯兄弟！我猪油蒙了心！我不是人！我一时糊涂！饶了我！求求你们别报官！”

他额头重重砸在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我赔！我赔！加倍赔！二狗兄弟，你的钱我加倍赔你！全赔给你！求求你别把我送官！坐了大牢我这辈子就完了啊！”

他转向六叔公等几位老人，声泪俱下：“六叔公！各位长辈！求你们发发慈悲！我杨肆吴认栽认赔！倾家荡产我也赔！再也不敢了！求你们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啊！”

群情汹涌，愤怒难平。但“报官”二字终究沉重，尤其在这宗族观念浓厚的地方。六叔公眉头紧锁，看着地上磕头如捣蒜的杨肆吴，又看看握着证据、面色沉静的闵二狗，最后望向愤怒又有些迟疑的村民。

闵二狗看着杨肆吴这副模样，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和得计的光芒。他缺的那点钱，加上杨肆吴承诺的赔偿……足够了。甚至绰绰有余。他缓缓收起那张作为“后手”的纸，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做出了艰难的决定。他看向六叔公和乡亲们，声音带着沉痛和一丝宽容：

“唉…六叔公，各位乡邻。古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四吴哥如今认错求饶，也愿意赔钱。念在他是一时糊涂，也是咱们村看着长大的份上……若真送官，他这一生也就毁了。” 他顿了顿，显得深明大义，“虽然这钱对我是娶亲大事，但…只要他能赔偿清楚，让我能顺利成家，不再影响桃花妹子的终身，也警示他改过…这事，我看…也能就此了结？”

六叔公看向闵二狗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许和欣赏。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对着瘫软的杨肆吴厉声道：“听到没有？！还不赶紧谢谢二狗的仁义？！马上回去！把你的猪赶到集上卖了！少一分钱，老子亲自送你见官！滚！”

杨肆吴如蒙大赦，哪里还敢犹豫半分，也顾不得什么面子，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就往家里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卖猪！赔钱！赶紧离开这个让他尊严扫地的泥潭边！

闵二狗看着那仓皇逃窜的背影，低头摩挲着手中那包刚从泥潭捞起的钱——这钱不过是道具，他真正差的那点缺口，杨肆吴的钱，已经注定是囊中之物了。他缓缓将目光投向小院方向，眼神幽深。潭边的水，映照着他平静无波的脸，也映照着村民们复杂而热烈的议论声。沉下去的是杨肆吴的清白和幻想，浮起来的，将是闵二狗崭新的开始。但不知何时，那根红绫竟分成两半，悄悄分别是在闵二狗和杨肆吴的脚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