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岁暮悄至

不知不觉间，秦雨与许安然等三人分开已逾一年。在这一年间，群里四人虽偶尔还会交谈，却默契地避开了当年那些令人心绪纷乱的不快往事。秦雨和黎清有时仍会寒暄几句，彼此问候近况，言语间透着淡淡的关切，却始终未曾触碰那片记忆的禁区。许安然与周驰也心照不宣，对此只字未提，仿佛那段岁月已被悄然封存于时光深处，不曾泛起任何涟漪。

秦雨结束了一天的课程，正打算洗漱休息，小群里的消息忽然跳了出来。许安然发了一张三人合照，照片里是她、周驰，还有黎清。三人的笑容在镜头前定格，生动而鲜活。“阿雨，这是我们刚刚拍的照片，你觉得好看吗？”许安然在照片底下附了一句俏皮的问话。

秦雨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嘴角微微扬起，回道：“嗯，不错，个个都是靓仔靓女。”

“你说说你，你要是不出国，我这张照片里也有你啦。”许安然带着一丝埋怨的语气说道。

“没事，等秦雨回来我们四个再拍一次也不是不行。”周驰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像是凑近手机看了一眼后随口接话。

“哦对，今天是你们那边的成人礼对吧！”秦雨忽然想起，连忙问道。

“是的呢！我和你说阿雨，今天那些男生穿上西装真的一个比一个帅。”许安然瞬间花痴上线，语气都轻快了几分。

“哎哎哎，安然你现在说这些都不避着我了是吧？”周驰打趣道，话里带着几分装模作样的不满。

秦雨笑了笑，没有再参与他们的调侃，而是再次点开那张照片，默默将画面放大，视线落在黎清的那一侧。他的手指轻轻滑动，仿佛想从像素间捕捉到更多未曾察觉的细节。

许久，秦雨退回了聊天界面，指尖在屏幕上轻点，缓缓回复道：“你们都是有颜值的人，还是你们先拍吧。拍好了发到群里，我明天起来看。今天忙了一天，有点累，我先睡了。”消息刚一发出，群里很快便弹出了许安然的回复，一个简洁明了的OK表情安静地躺在屏幕中央，似乎为这短暂的互动画上了一个柔和的句点。

秦雨将手机充好电，选了一首舒缓的音乐轻轻搁在床头柜上。柔和的旋律在房间里流淌，她躺下后，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与黎清在校园里的点点滴滴——那阳光洒满林荫道的画面、他微笑着递过的课本、两人擦肩而过时的匆匆一瞥……这些记忆像细碎的星光，在黑暗中闪烁着温暖又略带苦涩的光芒。渐渐地，她沉入了梦乡。

梦境里，秦雨看到黎清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不远处，神情淡然却透着一种熟悉的安全感。她心下一喜，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袖，可无论怎么努力，指尖却始终触碰不到他的身影。“黎清，等等我啊！”她急切地喊出了声。然而，就在声音落下的瞬间，黎清的身影骤然消失在空气中。秦雨惊慌失措地环顾四周，口中一遍遍呼唤着他的名字，但回应她的只有空荡荡的虚无和无尽的寂静。

“黎清！”秦雨猛然喊出声，随即睁开了双眼，却发现自己只是从梦中惊醒。时差的原因让两国的教学进度并不一致，而今天，正是E国的高中毕业典礼。清晨，她早早起身，精心梳妆打扮了一番，又郑重地穿上了那套象征成长与告别的毕业服，满怀期待地朝学校走去。

踏入校园的一刻，四处悬挂的毕业横幅映入眼帘，空气中弥漫着离别的气息。秦雨拿出相机，将眼前的景象一一记录下来，仿佛想把每一分记忆都定格在画面里。没过多久，学校开始组织各个班级按指定位置站好，拍摄属于他们的毕业合影。

拍完集体照后，秦雨拿着手机，走向同班同学Mary，微笑着请求道：“Mary, could you help me take some photos?”

Mary爽快地点头回应：“Of course, not a problem. How do you want to take them? Give me your phone.”接过手机后，秦雨站在校门口，与好友们轮流合影。这些照片，不仅记录了她的笑容，也承载了这一生难忘的瞬间。

下午，学校组织的毕业晚会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拉开了帷幕。秦雨回到住处，将身上的毕业服轻轻脱下，换上了一件素雅的白色晚礼服。镜中的自己仿佛与往日有了些许不同，那抹洁白在灯光下透着淡淡的柔和，却也让她心头泛起微不可察的涟漪。匆匆赶到晚会现场，四周洋溢着热烈而温馨的气氛。同学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脸上写满了青春的张扬与对未来憧憬的兴奋。秦雨站在角落，目光掠过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不由得感慨万千。“如果当年我没有选择出国，现在的我会不会正和他们并肩而坐，一起学习、一起欢笑？那张合照里，是不是也会有我的身影？还有……我和他之间那些未解的误会，是否早就在时光中烟消云散了呢？”

思绪如潮水般翻涌而来，她垂下眼帘，掩饰住眸中的复杂情绪，随意端起一旁的果汁喝了一口，冰凉甘甜的液体滑过喉咙，似乎暂时平复了内心的波澜。

两小时很快过去，毕业晚会进入了尾声。秦雨与老师和同学们逐一道别，唇边始终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虽略显疏离，却真诚依旧。

夜风轻拂，她迈步走出校门，在转身的一刹那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大厅映衬着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庞，恍惚间竟觉得自己的身影融入其中。然而现实终究是现实，她收回目光，独自向住处走去，脚步无声，却踏碎了满地月光。

回到住处，秦雨将今日拍摄的照片上传至群聊中。恰在此时，A国的三人刚刚下课，正好看到了群里的新消息。“果然还是我们的秦雨最上镜啊。”许安然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与欣赏。

“哎呀，别夸了，哪儿有！”秦雨轻笑着反驳了一句，随后话锋一转，问道：“对了，你们那边还有几天？”

片刻后，许安然的声音再次传来：“嗯，明天就是百日誓师大会了，算下来，大概还剩七八十天吧——当然，这还不算假期。”

“这样啊……”秦雨顿了顿，语气渐渐柔和下来，“那好，你们三个继续加油。等我这边考试结束了，我就回去看你们。”

发送完最后一条消息，他放下手机，身子往后一仰，整个人便躺倒在床，目光微微失焦地望向天花板，仿佛思绪也随着这片刻的宁静飘散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