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湖畔的傍晚总是来得特别快。杜城站在营地中央，看着最后一缕阳光被远处的山脊吞没，天空呈现出一种深邃的蓝紫色。他深吸一口气，松木和湖水的清新气息充满了肺部。
"老大，烧烤架已经搭好了！"蒋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
杜城转身，看见几个年轻警员正手忙脚乱地组装着烧烤设备。这是分局组织的团建活动，名义上是增进团队凝聚力，实际上是他提议的——自从上个月那起连环杀人案结案后，整个团队都需要放松。
"沈翊呢？"杜城环顾四周，没看到那个总是安静观察的身影。
"沈老师说去湖边写生了。"李晗指了指湖岸方向，"他说要捕捉黄昏的光影变化。"
杜城点点头，目光不自觉地追向湖边。果然，在距离营地约五十米的湖岸岩石上，一个瘦削的身影正专注地对着画板。夕阳的余晖为他镀上一层金边，仿佛与周围的自然融为一体。
"我去叫他回来吃饭。"杜城说着，已经迈开步子。
走近时，杜城刻意放轻了脚步。沈翊的画板上，湖水的波纹被精确地捕捉，每一道光线都被赋予了生命。但最引人注目的是画作一角——一个穿着红色外套的女孩背影，正站在远处的湖边。
"那是谁？"杜城忍不住问道。
沈翊没有回头，笔尖在纸上轻轻滑动："比我们早到两小时的露营者。一家三口，父亲、女儿和继母。"他顿了顿，"那女孩大概十六七岁，从到达开始就一直在和继母争执。"
杜城挑眉："你连这个都观察到了？"
"职业习惯。"沈翊终于放下笔，转头对杜城笑了笑，"而且，他们的帐篷离水边太近了，不符合安全规范。"
杜城顺着沈翊的目光看去，果然在距离湖水不到五米的地方，一顶蓝色帐篷孤零零地支在那里。一个中年女人正从帐篷里出来，手里拿着保温杯。
"天气预报说今晚可能有雨，"杜城皱眉，"这么靠近水边确实危险。"
沈翊收起画具："我们去提醒一下？"
两人走近时，那女人警觉地抬起头。她约莫四十岁出头，保养得当的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在野外露营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
"你们好，"杜城出示了警官证，"我们是北江分局的，在这边团建。注意到你们的帐篷位置太靠近水边，今晚可能有雨，建议往高处移动。"
女人的表情从警惕变成了不耐烦："谢谢关心，我丈夫去镇上买东西了，马上就回来。我们露营经验丰富，知道怎么处理。"
帐篷的拉链突然被拉开，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少女探出头来："何姨，我爸什么时候回来？我饿了。"
被称作何姨的女人回头，语气立刻变得温柔："婷婷，再等等，你爸去买你最爱吃的烤鱼了。"她转向杜城和沈翊，声音压低，"我继女，青春期，脾气大得很。"
沈翊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最后落在女孩脸上："你叫婷婷？"
女孩警惕地看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沈翊微笑，"只是觉得你的红色外套很醒目，很适合画进风景里。"
陈婷撇撇嘴，缩回了帐篷。何雯——现在杜城知道了她的名字——歉意地笑笑："孩子叛逆期，见谅。"
离开后，杜城低声对沈翊说："感觉怪怪的。"
沈翊点头："那女孩看继母的眼神里有恐惧。"
回到营地，烧烤的香气已经弥漫开来。众人围坐在篝火旁，蒋峰正夸张地讲述着某个案件的细节。杜城注意到不远处又多了一顶橙色帐篷，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女孩正在整理装备。
"新来的？"杜城问李晗。
"嗯，大学生，叫林小满，一个人来露营写论文的。"李晗回答，"我帮她搭了帐篷，她说喜欢安静，所以选在了那边。"
夜色渐深，湖面泛起微波。天气预报的雨水迟迟未到，但空气中的湿度明显增加了，大家陆续回到各自的帐篷。
凌晨两点十七分，杜城被一阵急促的雨声惊醒。起初只是零星的雨滴，很快就发展成瓢泼大雨。他拉开帐篷的拉链，外面的景象让他瞬间清醒——湖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距离营地只有不到十米了。
"所有人！立即撤离！洪水要来了！"杜城大喊着冲出帐篷。
警员们训练有素地迅速集合，杜城清点人数时发现沈翊不在："沈翊呢？"
"他去通知那对母女了！"蒋峰指向湖边。
借着闪电的光亮，杜城看到沈翊的身影正奔向那顶蓝色帐篷。湖水已经漫到了帐篷边缘，情况危急。杜城立刻追了上去。
"快出来！水要淹过来了！"沈翊拍打着帐篷，但里面没有回应。
杜城赶到时，沈翊已经拉开了帐篷拉链。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些个人物品漂浮在已经渗入的湖水中。
"她们去哪了？"杜城环顾四周，暴雨中视线极差。
"城队！这边！"蒋峰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两人奔向声音来源，发现何雯狼狈地趴在一块岩石上，浑身湿透。不远处，林小满正搀扶着一个中年男子——显然是陈婷的父亲陈国栋，他看起来刚赶回来，手里还提着食物袋子。
"陈婷呢？"杜城大声问道。
何雯的脸上露出惊恐："我不知道！我醒来时水已经进来了，我拼命往外爬，以为婷婷跟在我后面..."
陈国栋挣脱林小满的手，发疯似的要往洪水区冲："婷婷！我的女儿！"
杜城和蒋峰死死拉住他："太危险了！等水位退一点我们再搜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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