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沈翊的目光锁定在何雯身上。即使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她的妆容依然完好，头发虽然湿了但发型不乱。更奇怪的是，她手腕上的手表显示凌晨2:23，而杜城记得自己醒来时看过时间是2:17。从营地到蓝色帐篷最多两分钟路程，中间发生了什么？
天亮时分，暴雨停了，湖水也逐渐退去。搜救队在原本蓝色帐篷的位置发现了陈婷的尸体。她被压在倒塌的帐篷下，口鼻中有泥沙，显然是溺水身亡。
"初步判断是意外，女孩可能在睡梦中被涌入的湖水淹没，帐篷倒塌后无法逃生。"
陈国栋跪在女儿尸体旁痛哭失声。何雯站在一旁，脸上挂着泪水，但沈翊注意到她的悲伤似乎更多表现在声音而非眼神中。
杜城蹲下身检查帐篷残骸，眉头紧锁："奇怪，帐篷的拉链是从外面固定住的。"
沈翊闻言走过来，仔细观察："确实，拉链头被某种夹子固定在了外部轨道上。"他从泥泞中捡起一个小小的金属发夹，"像这样。"
"这意味着..."杜城的声音低沉下来。
"意味着有人从外面固定了帐篷拉链，让里面的人无法逃生。"沈翊接上他的话，目光转向何雯。
何雯似乎感受到了注视，突然激动起来："你们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我害死了婷婷？她是我的继女，我怎么可能..."
"何女士，"杜城打断她，"能告诉我们你昨晚的具体行动吗？从入睡到洪水来临。"
何雯擦了擦眼角："我们大约十一点入睡，婷婷先睡的。我因为认床，一直半睡半醒。大概两点多吧，我感觉有水滴在脸上，睁开眼发现帐篷里已经进水了。我赶紧叫婷婷，但她睡得很沉。我拉开帐篷想出去，但水流太急，我被冲走了几米，拼命抓住了一块石头..."
"你确定你拉开了帐篷？"沈翊轻声问。
"当然！不然我怎么出来的？"何雯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沈翊和杜城交换了一个眼神。如果帐篷拉链是从外面固定的，何雯不可能从内部拉开它。两人中至少有一个人在说谎。
"何姨..."林小满突然开口，声音有些颤抖，"我...我昨晚看到你了。大概两点十分左右，我因为雨声醒来，看到你从帐篷里出来，往湖边走去。"
何雯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胡说什么！那时候我正在睡觉！"
"我很确定，"林小满坚持道，"你穿着那件浅色雨衣，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杜城注意到陈国栋停止了哭泣，正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妻子："何雯...上个月我刚给婷婷买了高额保险，受益人是你..."
现场一片死寂。沈翊蹲在陈婷的尸体旁，轻轻拂去女孩脸上的泥沙。在红色外套的口袋里，他发现了一张被水浸湿但字迹尚可辨认的纸条："如果我出事，不是意外。何姨一直恨我。"
沈翊站起身，对杜城点了点头。这不是意外，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而凶手，就站在他们中间。
法医初步报告送到杜城手中时，他正站在临时设立的现场指挥处。报告证实陈婷死于溺水，死亡时间大约在凌晨2点到2点半之间。最引人注目的是死者右手紧握成拳，法医费了很大劲才掰开——里面是一枚精致的珍珠耳环。
"这是何雯的。"沈翊不知何时站在了杜城身后，他的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晰，"昨晚她戴的就是这对耳环。"
杜城将耳环装入证物袋："看来陈婷在生命最后时刻给我们留下了线索。"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何雯，后者正被女警陪着做笔录，脸上的妆容依然完好，只是右耳垂上空空如也。
"城队，"蒋峰匆匆走来，"查了陈家的背景。陈国栋是做建材生意的，前妻五年前病逝，三年前娶了何雯。最近他们家公司准备上市，股权分配上出了些问题。"
"什么问题？"杜城敏锐地捕捉到关键点。
"陈婷满十八岁后可以继承母亲留下的30%股份，而何雯一直想让自己和前夫的儿子进入公司管理层，被陈国栋拒绝了。"蒋峰翻开笔记本，"还有，三个月前陈国栋为女儿买了一份保额两百万的人身意外险，受益人是何雯。"
沈翊的目光投向湖边那块岩石——何雯声称洪水来临时她抓住的地方。岩石表面光滑，几乎没有可供抓握的凸起，而何雯的手上也没有相应的擦伤痕迹。
"李晗，"杜城叫来技术员，"带何女士去帐篷做指纹采集，特别是帐篷拉链部分。"
何雯立刻站了起来："凭什么？我是受害者家属！你们这是怀疑我？"
"例行程序，何女士。"杜城语气平静，"所有相关人员都要采集，包括那位林小满同学。"
沈翊注意到何雯的眼神飘向湖面，又迅速收回。那是人在回忆或掩饰什么时的典型微表情。
"杜城，"沈翊低声说，"我想重新勘察一下帐篷原址。"
湖水退去后的泥滩上，蓝色帐篷的残骸像一只受伤的动物瘫在那里。沈翊戴上手套，小心地检查每一寸布料。在帐篷内侧靠近拉链的位置，他发现了几道新鲜的划痕。
"看这里，"沈翊指着那些平行痕迹，"陈婷试图从里面打开拉链，但失败了。"
杜城蹲下身："所以确实有人从外面固定了拉链。"他环顾四周，"但洪水来临时，何雯是怎么做到固定拉链又让自己脱身的？水位上涨速度很快。"
沈翊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向湖边，观察着岸线的形状。湖水在岩石间形成一个个小漩涡，显示出特定的水流方向。他拿出手机查看当地气象局的数据。
"杜城，"沈翊突然说，"青山湖的水位受上游水电站调控，每天凌晨两点准时放水，水位会上涨约30厘米。昨晚的暴雨使涨幅达到了80厘米。"
"所以这不是纯粹的意外，"杜城明白了他的意思，"凶手知道水位会在特定时间上涨。"
"而且，"沈翊指向帐篷原来的位置，"何雯选择扎营的地点正好是湖水最先淹没的区域。这不是巧合。"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