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视

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像一条条透明的蛇。林夏站在落地窗前，指尖轻轻划过冰凉的玻璃，在雾气上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她喜欢这样的雨夜，喜欢看对面楼里亮起的灯火，喜欢窥视那些被雨水打湿的生活片段。

对面三楼的女人又在做饭了。林夏眯起眼睛，看着那个模糊的身影在厨房里忙碌。女人总是穿着一条酒红色的睡裙，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摆动，像一朵摇曳的罂粟花。林夏知道她会在七点十五分准时打开油烟机，七点二十分关火，七点二十五分端着两个盘子走向客厅。

林夏的舌尖轻轻舔过嘴唇。她记得上周三，女人做的是红烧肉。那天她站在这里，看着女人将一块块油亮的肉块夹进嘴里，自己的胃也跟着抽搐。她甚至能想象到那些肉块在女人嘴里化开的滋味，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突然，女人的身影顿了一下。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往窗帘后面缩了缩。女人转过身，朝窗外望来。林夏屏住呼吸，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在雨声中格外清晰。女人的目光扫过她所在的窗户，停留了几秒，又若无其事地转了回去。

林夏松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手心已经沁出一层薄汗。她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感受着那刺骨的寒意渗入皮肤。雨越下越大，对面的灯光在雨幕中变得模糊，像被打湿的水彩画。

她转身走向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盒速食便当。微波炉的蓝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她盯着那团旋转的食物，突然觉得索然无味。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得急促，像是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敲打玻璃。

林夏端着便当回到窗前。对面的女人已经吃完晚饭，正倚在沙发上看电视。暖黄的灯光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林夏机械地将食物送进嘴里，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对面的窗户。

雨声中，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声响。像是有人在敲打窗户，又像是树枝刮擦玻璃的声音。林夏放下便当，仔细聆听。声音很轻，却持续不断，像是某种召唤。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窗框，指甲在木头上留下一道道细小的划痕。对面的女人突然站起身，走到窗前。林夏的心跳陡然加快，她看到女人伸手拉开了窗户。

雨声瞬间变得清晰。女人探出头，似乎在寻找什么。林夏屏住呼吸，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女人突然转过头，直直地望向她所在的窗户。

这一次，林夏没有躲闪。她站在黑暗中，与女人对视。雨水在玻璃上流淌，将女人的面容切割成碎片。林夏看到女人的嘴角缓缓扬起，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林夏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她想要后退，却发现双脚仿佛生了根。对面的女人抬起手，朝她轻轻挥了挥。那动作轻柔得像是抚摸情人的脸颊，却让林夏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雨声更大了，像是无数细小的脚步声在黑暗中逼近。林夏终于找回了身体的掌控权，她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茶几上的水杯。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当她再次鼓起勇气看向窗外时，对面的窗户已经关上了。暖黄的灯光依旧亮着，却再也看不到那个穿着酒红色睡裙的身影。林夏瘫坐在地上，听着雨声敲打窗户的声音，突然意识到，也许自己才是那个被窥视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