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殿在陈道渊眼前扭曲变形。
九轮明月灯忽明忽暗,映得器灵那张酷似凌霜的脸阴晴不定。陈道渊的指尖还插在地面灯影里,眉心钥匙与青铜地砖相接处迸发出刺目银光。
"你竟敢——"
器灵的咆哮戛然而止。它的面部开始融化,像被高温炙烤的蜡像,露出内里翻滚的黑雾。陈道渊突然发现那些黑雾中夹杂着细碎的金芒,与池砚舟心口渗出的光点如出一辙。
锁链断裂声炸响。池砚舟从半空跌落,白衣被血浸透的袖摆扫过地面,那些没入地砖的金线竟一根根倒飞回他心口的黑洞。每收回一根,就有一段记忆强行灌入陈道渊脑海:
——三百年前的雨夜,真正的凌霜将青铜镜按在少年池砚舟眼前,镜面没入瞳孔的刹那,鲜血从七窍涌出;
——傩面人蹲在昏迷的少年身旁,匕首挑出一缕金光炼成钥匙;
——而角落里,年幼的清玥死死抱着个啼哭的婴儿,那孩子眉心有一点银芒...
"别看!"
池砚舟冰凉的手掌覆上陈道渊的眼睛。但太迟了,记忆最后的画面已经烙进神魂——凌霜将自己的心头血滴在婴儿额头,银芒化作火焰形印记的瞬间,傩面人突然暴起,匕首贯穿了凌霜的后心。
地面剧烈震动。器灵的身躯完全雾化,黑潮般向二人扑来。陈道渊本能地掐诀,却见池砚舟翻掌震碎最后三条锁链,染血的手指结出一个古老法印。
"太虚非镜。"师尊的嗓音沙哑得可怕,"月在..."
黑雾吞噬了后半句话。陈道渊只觉眉心一烫,钥匙彻底融入血肉。前所未有的清明感席卷灵台,他突然看清了真相——那些黑雾里闪烁的金芒,分明是无数细小的镜片,每一片都映着不同时期的池砚舟!
"师尊的眼睛...就是太虚镜本体?"
这个认知让陈道渊浑身发冷。他扑向摇摇欲坠的池砚舟,却在触及师尊衣袖的刹那被一股巨力掀翻。器灵的狂笑从四面八方涌来:"现在明白为何选你了?只有凌霜血脉才能触碰到镜核!"
黑雾凝成利刃刺向池砚舟心口。千钧一发之际,陈道渊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掌心火焰纹上。
"以血为引,唤吾至亲!"
这是凌霜记忆里闪现过的禁术。血珠悬浮在空中,化作三百道细线刺入黑雾,每一根都精准缠住一片金色镜屑。器灵发出凄厉惨叫,雾状身躯被血线切割得支离破碎。
池砚舟的瞳孔突然泛起镜光。陈道渊看见师尊眼中浮现出九轮明月倒影,而明月中央——赫然是年幼的自己被清玥抱在怀里的画面!
"原来如此..."池砚舟咳着血轻笑,"清玥那丫头...把另一半..."
黑雾突然暴起最后一击。陈道渊来不及反应,就见池砚舟合身扑上,任凭雾刃贯穿胸膛。金血喷溅在陈道渊眉心的瞬间,师尊染血的手指在他额前画了道符:
"破!"
天旋地转。陈道渊感到自己正在被抽离青铜殿,最后看见的是池砚舟崩解成无数光点的身影,以及器灵绝望的嘶吼:"你宁可魂飞魄散也要..."
黑暗吞没了一切。
陈道渊在剧痛中醒来时,发现自己跪在真实的葬仙渊底。怀中抱着昏迷的清玥,而她手里死死攥着半块青铜镜——镜面映出的,正是池砚舟消散前最后的微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