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窗外的雪，似已悄然停歇。

烛火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桌面上映出一张精致小巧的侧脸，轮廓如玉雕般清晰。

她身着一袭白色罗裙，质地轻薄却透着高贵，头戴玉冠，发间点缀着一支金莲步摇，随着微光流转，散发出柔和而温润的光泽。

月光从窗外斜洒进来，将她的身影拉长，修长的身姿更显清冷孤高。

端坐于桌前，纤长的手指轻缓地翻动着手中的书卷。

没过多久，一道略显臃肿的身影被月光拉长，投射在门框上，伴随着一阵低沉却稳重的女声响起，“公主殿下，老奴奉皇后娘娘之命，请殿下移驾寻音殿。”

听到这声音，百弦歌的手微微一颤，原本打算翻向下一章的右手僵在半空。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淡然地扫了一眼门口那道身影，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动作不疾不徐地合上手中的书卷，指尖触碰封皮时甚至多停留了一瞬。

起身时，衣袂轻响，她迈步朝门外走去，不曾回头。

桌上的烛火因夜风微弱地跳动着，将她离去的影子拖得修长。

夜色深沉，微风轻挑着敞开的门窗，发出吱呀低吟，窗外细雪纷纷扬扬洒落，为庭院铺上一层薄霜般的银白。

“咔哒——”

书房中的一架书架无声翻转，露出其后漆黑的密道。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在雪地中颠簸而至，缓缓停靠于公主府门前。

婢女探身扶下车上之人，寒风骤起，吹乱了女子鬓边发丝，百弦歌下意识拢紧披风。

推开房门，书房内烛火摇曳，暖光映照出熟悉轮廓。

她轻轻阖上门，环视四周，目光略显探寻却终究落空，正欲转身离去之际，一道高大身影自暗影中缓步走出。

“殿下既然笃定在下必会赴约，又为何急于抽身？”

那人语调温和，却带着几分戏谑，将她抬手触向门框的动作定格在半空。

百弦歌驻足不动，声音清冷如雪，“找本殿何事？”

对方未答，而是向前迈出几步，面容逐渐被烛火勾勒清晰。

他伫立于她身后不过数尺之遥，目光扫过她身上裹着的大氅，眉头微蹙，“殿下方才可曾出门？这披风……似乎还残留着些许寒意。”

“这不关你的事。”她语调清冷。

转身之际，抬眸间那双眼眸却与他灼热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上。

一时间，两人皆沉默下来，空气仿佛凝滞。

洛君衍迈前两步，唇角扬起一抹弧度，“殿下莫不是还在为十年前的事生气？”

他望着她，目光落在那熟悉的紫眸之上，心中泛起万千感慨，“当年的我，不过是个罪臣，我只想着变得更强、活得更有尊严，这样才有资格站在殿下身边，才有能力保护殿下。”

“放眼天下，渴望站于本殿身旁之人不计其数，本殿还需校尉大人的庇护？”百弦歌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似要将这些话语尽数抛出。

他依旧笑着，声音温和却藏着一丝无奈，“殿下说得对，臣明白。”

“可…殿下总不能护着臣一辈子吧？”

百弦歌慌乱地偏开视线，转身背对着他，声音里夹杂着几分难以察觉的颤抖，“当年的话不过是年少轻狂，如今的你早已不是当年的洛君衍。”

顿了顿，她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般吐出一句，“你我，好自为之吧。”

话音未落，她抬手攀住门框，打算就此抽身离去。

然而身后那人却忽然开口，语气中竟带着些许撒娇与恳求，“殿下莫要再生气了可好？”

她的身影微微一僵，仿佛被这声音钉在原地。

但只是一瞬，她便不敢有丝毫停留，猛地拉开房门，匆匆踏入雪地之中。

洛君衍目送那道单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他的神情如同被雪雾笼罩般模糊不清，难以捉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