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除夕将近，灯火渐次点亮，街巷间人影穿梭，天边也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百弦歌倚在窗前，看着远处夜空中绽放的一朵朵绚烂烟火，心中却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

她深知，这些美好的事物，本该与一生难得的挚友、以及那个相爱的人一同欣赏才对，而她的亲人，都被困在这深宫高墙之中，每个人都身不由己。

今日原打算出宫赴那场约定，可一想到上次狼狈逃窜的情景，脸便不由自主地烧了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若是再见面，气氛定会尴尬至极，教人如何自处？

原本打算躲在书房翻阅几卷古籍打发时间，却不料被百望轩闯进来硬拉出去，还说父皇特许他们今日可以出宫一游。

就这样，她被拖拽着出了宫门，踏入了一座名为“司花楼”的地方。

刚一迈进门槛，百弦歌便皱起眉头，鼻尖扑来一股混杂的气息，既有浓烈到刺鼻的香水味，又夹杂着某种说不出口的怪异臭气。

她忍不住转过身想逃，却被百望轩拦住，软磨硬泡地劝住了。

“阿姐，等会儿有表演，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无奈之下，她只能跟着他来到两侧的席位坐下。

刚落座时，百弦歌嘴角微微撇了撇，脸上满是嫌弃，动作也慢吞吞的，似乎每一下都带着抗拒。

然而，还没等她缓过神，身旁突然经过一个歪歪扭扭的男人，那身上的酒气如潮水般涌来，让她下意识抬手捂住鼻子，侧头看向对面的百望轩。

对方正举杯畅饮，脸上的笑容灿烂得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她的不适。

百弦歌不愿打断他的兴致，只得无奈地将目光移向别处。

不知过去了多久，大厅骤然陷入一片漆黑。

在朦胧的黑暗中，百弦歌依稀看见一道道身影轻移而来，她们身着舞衣，走至中央那搭建的台子上，缓缓摆出优美的起始姿势。

下一瞬，大厅再度被光芒填满，耀眼的灯光洒落在那早已摆好姿势的一行女子身上。

随着音乐响起，她们身姿轻盈地舞动起来。

一时间，现场氛围瞬间热烈起来，欢声笑语与节奏分明的乐音交织成一片。

音乐戛然而止，台上的女子们整齐地站成一排。

人群中央，一个身形偏胖的女人兴致勃勃地走上前台，周围瞬间围拢了不少人，嘈杂声此起彼伏。

“多谢诸位公子赏光！”那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谄媚，却掩饰不住内心的得意，“各位且看，我们这儿的姑娘个个身姿婀娜、才艺双全，不知可有哪位公子相中了心仪的佳人？”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掀起了一阵骚动。

男子们争先恐后地喊叫着，那女人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她扬声道，“今日除夕，诸位若能挑选一位美人相伴，便只需付平日一半的银两！”

此言一出，场面更加混乱。

有男子迫不及待地掏出钱袋，将铜板扔给老鸨，然后径直拉过一名女子往楼上而去。

整个大厅里充斥着喧闹与浮躁的气息，仿佛所有人都沉浸在欲望之中，无人在意那些被迫跟随离去的女子脸上的麻木与无奈。

百弦歌目光扫过这一幕幕场景，眉头紧锁。

视线移向二楼，那些成双成对的男女已经消失在一间间的房门之后。

而此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

更糟糕的是，带她来这里的百望轩此刻正坐在对面，举杯畅饮，脸上满是醉意和兴奋。

“百望轩，你到底带我来了什么地方？”百弦歌强压下怒火，语气中夹杂着一丝隐忍。

对面的少年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气氛的紧张，他咧开嘴笑了笑，舌头因为酒精的作用显得有些打结，“哈？怎么了阿姐？”

百弦歌几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起身试图扶起这个醉醺醺的少年离开。

然而，百望轩的体重加上醉酒后的无力感让她倍感吃力，他的身体软绵绵地靠在她身上，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压垮了。

就在此时，一只手掌忽然从身后伸来，重重拍在她的肩膀上。

百弦歌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瞪向那人。

那人见状连忙松开手，低头行礼，语气中带着几分惶恐，“对不住，公主殿下。”

听到这称呼，周围的喧嚣似乎暂时退去。

“公主殿下，在下来吧。”

秋朔轻轻将喝醉的人从她怀中接过，这一动作让百望轩猛地回过神来，混乱的思绪瞬间清晰了几分。

他抬眼望着身旁的男子，借着微弱的光线打量着他，语气中满是疑惑，“你不是表哥身边的人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秋朔略显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抬眼看向百弦歌时，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殿下，大人有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