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言者当受..."他未尽的话语被夜风揉碎，化作星子坠入我眼底。掌心残留的岩纹突然发烫，将混沌的意识从虚空拽回人间——映入眼帘的却是归离原的月光，正透过茅草屋檐的缝隙洒在青石灶台上。
灶膛里柴火噼啪作响，陶罐炖着琉璃百合粥的甜香。我怔怔望着被包扎成粽子的右手，昨夜地脉崩毁时的青铜锁链与神血飞溅，此刻竟像场荒诞的梦境。直到瞥见枕边断裂的龙角碎片，才惊觉自己正裹着钟离玄色外袍，蜷缩在铺满霓裳花的竹榻上。
"醒了？"
门帘被夜风掀起，钟离端着药碗立在月光里。他换了件月白常服，断角用红绳缠着几缕发丝遮掩，若不是衣襟下隐约透出渗血的绷带，倒真像是璃月港闲游的翩翩公子。
我慌忙想撑起身子，却被他用岩元素凝成的软枕托住后背："地脉回溯时你吸纳了过多星辉。"他将药碗放在我打结的绷带旁，鎏金眸子里映出我凌乱的模样，"三日前背你回来，你说了二十七遍'手机没电了要充电'。"
灶台突然传来焦糊味，他广袖轻挥，陶罐自动飘到石桌上。我盯着他指尖翻飞的岩元素，忽然想起昏迷前那个带着血腥气的吻："您的心口..."声音卡在喉咙里，那些星锁贯穿他胸膛的画面太过刺目。
"契约既成，便不必再用敬称。"他忽然俯身，龙尾虚影扫过床沿，惊起几只晶蝶，"叫我钟离。"发梢垂落时带着清心花的冷香，分明是命令的句式，却被他念得像是月下私语。
我攥紧被角往后缩，后脑却抵上他横在榻边的臂弯："那个...契约具体内容是什么？"药碗里的汤药突然泛起涟漪，映出我们暧昧的倒影。
他低笑时胸腔震动传到我后背："你承诺每日为我煎药。"指尖划过我手腕处的岩纹，"我允诺教你元素掌控。"龙尾不知何时缠上脚踝，鳞片刮过皮肤引起战栗，"以及——"
窗外突然炸开漫天流火，惊得我撞进他怀里。归离原的夜空被千万盏霄灯点亮，浮空石阶上飘来孩童嬉闹声。钟离的吐息拂过我耳尖："海灯节到了。"
他忽然将我拦腰抱起，岩元素凝成披风裹住我单薄的中衣。踏出门槛的瞬间，我望见远处山崖上伫立着与地脉空间里相同的神像——只是这次的岩神像完好无损，掌心托着的不是岩枪，而是半块双鱼玉佩的虚影。
"要试试璃月的风土人情吗？"钟离足尖轻点，带着我跃上最高的浮空亭。万家灯火在他眸中流转成星河，"比如..."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取出糖画，"教当代人做糖画？"
我咬住兔子形状的糖画，蜜糖在舌尖化开的刹那，突然瞥见他手腕内侧新生的岩纹——与我在祭坛上被刺穿的伤痕形状完全一致。夜风卷着祈愿笺拂过眼前，某张红笺上赫然写着：「愿帝君得偿所愿，再不必独行千年。」
"伤口还疼吗？"我鬼使神差地抚上他心口。隔着衣料，能触到绷带下凹凸不平的疤痕。
钟离握住我颤抖的手指，牵引着按在神像基座的铭文上。那些古奥文字突然活过来，顺着指尖攀爬成发光的契约："这是往生堂初代堂主的手笔。"他嗓音浸在温柔的夜色里，"记载着凡人最朴实的愿望——"
山崖下突然传来欢呼，我们同时转头望去。年轻的匠人正将岩元素注入灯笼，飞星绘成游龙绕月的图案。钟离的龙尾在宽大衣摆下轻晃："就像他们不知晓神明的伤痕，只记得要为守护者点燃长灯。"
我忽然读懂了他眼底的寂寞。那些穿越时空的阴谋、星海倒悬的危机，在人间烟火前都化作青烟。指尖的契约纹路突然发烫，牵引着我凑近他染着糖香的唇角："那现在..."我鼓起勇气望进他鎏金流淌的眼眸，"有盏灯是独属于你的。"
第一枚烟花在此时绽开，惊散了未尽的告白。钟离的叹息混在琉璃爆裂的声响中，龙尾将我圈进怀抱时，远处神像突然降下金光。当第二朵烟花照亮他眉间岩纹时，我尝到了比糖画更甜的答案。
夜半收灯人经过崖下，只见浮空亭中岩元素凝成的玉兰开得正好。老匠人眯眼看了半晌，突然对学徒笑道："今年海灯节最亮的星，倒像是落在归离原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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