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

严浩翔扯掉威亚带第三颗锁扣时,温予舒正攥着通告单冲进片场中央。她赤脚踩过散落一地的古装头饰,戏服裙摆缠住摄像机滑轨,撕裂声惊动了正在补妆的男主角。

"替身演员右肩有痣。"温予舒劈手夺过场务的平板电脑,拇指划破显示屏上替身的定妆照,"他锁骨位置......"话音未落,假山后的替身突然甩出水袖缠住她的腰。

严浩翔踢翻道具屏风扑过来时,温予舒已经揪着对方真发头套往后扯。假睫扑簌簌掉进她领口,替身吃痛的瞬间露出耳后粉底盖住的烧伤疤。安保人员的橡胶棍敲在地面的刹那,温予舒的旧伤绷带渗出血迹,星星点点溅在严浩翔新换的蟒纹戏服上。

"你是猪吗?"严浩翔掐着她腋下把人拎到休息椅,汉服广袖甩出响亮的破空声,"剧务组三十号人死光了要你逞能?"

温予舒舔掉虎牙沾着的假血胶囊,拽着他腰封玉扣直起身:"上午武术指导给他绑护膝时,这人缩骨功似的溜出来了。"她突然捧住严浩翔双颊揉搓,"卸妆水擦了三遍发际线没?"

医用冰袋砸中膝盖的疼痛让严浩翔闭了嘴。他单膝跪地掀开温予舒的戏服下摆,手指勾着绷带边缘突然发狠:"再深半厘米就伤到肌腱,你是不是......"

律师的视讯邀请打断未出口的叱骂。严浩翔划开手机时,温予舒正用簪子尖挑松他束发的玉冠:"赵医生说我的复查预约被取消了?"

"不止。"严浩翔突然把手机屏怼到她眼前,通话界面映出两人交叠的面容,"仁爱医院的就诊记录全被覆盖成心外科检查,你的医疗档案......"

场记板砸在地上的回音里,温予舒突然咬破舌尖。血腥味漫开的刹那,严浩翔沾着发胶的手掌捂住她口鼻:"两个月前换锁时,你是不是用生日当密码?"

夜戏的打光板突然全部亮起,温予舒在刺目白光里眯起眼。严浩翔的佩剑穗子缠住她脚踝,剑鞘敲在跟腱酥麻处:"三年前首都机场T3航站楼,你扯坏过谁的Gucci围巾?"

场控的对讲机发出刺啦电流声,温予舒瞳孔骤缩。严浩翔突然掰过她后颈按向自己胸口,锦缎下的心跳震得她鼻尖发烫:"那个蹲在19号登机口哭花妆的疯丫头,往我限量款外套上擤鼻涕用的是不是这双手?"

悬空摄影机掠过他们头顶时,温予舒蓄满泪水的眼眶终于决堤。严浩翔的拇指抹过她潮湿的脸颊,唇膏在指腹晕成血月:"当年非要当我助理,就为这个?"

场务清场的哨声刺破夜空。严浩翔突然扛起人踹开更衣室,反锁的门板撞落三把道具折扇。温予舒的后背陷进悬挂的戏服堆,金丝银线缠住她腕间留置针的胶布。

"医疗档案里七份过敏报告是假的,你吃的抗焦虑药......"严浩翔的玉带钩勾开她衣襟盘扣,"知不知道阿普唑仑和酒精混用会死人的?"

温予舒的眼泪浸透他肩头刺绣蟒纹:"机场那件外套......我洗了二十七遍......"

残余的卸妆油混着泪痕在唇齿间漫开咸涩。严浩翔含住她下唇破口的血珠时,温予舒揪着他披散的头发撞上衣帽镜。镜面在摇晃中映出两个错位的身影,胭脂染脏了凌晨三点的打更锣。

"现在去医院。"严浩翔咬着她耳垂摸车钥匙,"路上你要是敢睡着......"

温予舒突然扯开他腰带,玉扣滚进化妆台底:"先把半月板积液敷了再威胁人。"

月光劈开云层时,保姆车的自动门缓缓闭合。严浩翔握紧方向盘的手背浮起青筋,后视镜里倒退的影视城路灯连成流动的星子,恰似那年机场跑道的导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