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可是见过舒儿儿的吧。”赵良人凄惶地笑着：“她还好吗？”
愚娘不发一语。
“客人莫欺瞒我。”赵良人的眼睛开始泛出红色的液体，她流着血泪恳求道：“刚刚客人的声音……分明就是舒儿儿的声音……我做梦都……客人，求你……再说两声给我听……”
听了这话，愚娘叹了一口气，沙哑地说道：“老身不能模仿出舒儿姑娘那样好听的声音。良人刚刚听见的……只不过是你希望自己听见的，执念罢了。”
话毕，愚娘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雕花木符，走上前递给赵良人。
咦，你问我的心愿吗？原来我曾服侍过一位娘娘，她待我很好，只可惜我为了我的目的不择手段杀了她……不过若这木符真的能灵验，我只希望她可要好好的投胎转世呢~
手中握着木符，赵良人眼前似是浮现出小舒的音容笑貌。
她握紧了木符，跪坐在地上抽噎：“客人……对不起……我也只是……想假装……她还在这里而已……”
“我理解。赵良人，那个孩子只许了一个愿，就是愿您可以投一个好胎，下一世无恨无泪，永远安康幸福。”
“她没有说别的愿望吗？”
……
愚娘顿了一下，微笑道：“这是她最大的心愿。”
“你不在说实话吧。”赵良人抬起头，脸上的血泪依旧触目惊心，但她笑得十分温暖：“不过我知足。”
看着赵良人的身体渐渐虚化而变得透明起来，愚娘捻动佛珠，颔首合掌。
“愿你来世安康。”
“独追蒹葭忆红颜，春蒿青黄年复年。”
“珠帘卷处八尺宣，难绘桃梅焚青天。”
愚娘看着眼前空留下的一地桃花，又记起那乱世的冬天，她立于血雨腥风中的一片银装素裹，看见一个少女头插一枝梅花，一身梅色笑得无邪。
“知道么，我生前可是个刺客。”
“无妨。战乱之中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这词我可听了不少呐，哈哈~”
……
“姑娘可有愿望？”
“自然有啦~能有一天不再乱世，我能够一袭布衣与他共话桑麻，不再喋血刀尖满目杀伐，闲来看花开春风渡，折梅望镜湖栖丝鹭。啊对了，还有娘娘……”
……
“谢谢你让我许愿。你会把这个交给我娘娘吗？”
“会的。放心吧。只不过……老身不明白，姑娘徘徊世间究竟在等什么。”
“……我啊，只不过是在等一世。那一世，他不是秦的将军，我也不是舒儿的杀手……你说我会等到吗？”
愚娘看着面前少女远去的身影，笑，又轻叹了一声。
六月，废丘城门上，已是强弩之末的城池再也承受不了汉军汹涌而来的攻势。
那又有什么呢？反正我留给刘邦的也只是一座空城罢了。
城楼上的将军眼看着滔滔大水西来冲向城门，将手覆在了剑柄上。城破之时，便是他上路之时。他是个骄傲的人，不会向敌军投降，哪怕那将领对自己的才能相当器重。
【以什么为生，就为什么而死。这是合格的乱世将领的基本信仰。】
【可终究我也是厌倦的。】
【我所希望的战争只不过是以战止战，迎来一个治世，也许我是没有这个才能也没有这个资格吧。】
忽然，那将军觉得手背上一阵凉，他猛地缩回手扭头看过去。
眼前身着红衣手握同心结的少女还是当年那眉眼，还是那样澄澈的笑容，眼波含情如秋水般，她的手刚刚正覆在自己的手上。
“章将军，小舒还在。”她笑道：“小舒等了很久。”
【终于，这回我们的身份可以是一样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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