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金麟台*
细雨蒙蒙,卷着些许肆虐在长街小巷的料峭冷湿。属于兰陵的疏烟淡日远远挂在苍穹,照比金光瑶在时有气无力了许多。
萧瑟的秋风不停地吹呀吹,吹红了满树的枫叶,吹走了成群的大雁,吹落了荷花的旖旎。
偶尔,还会有几缕蝶儿般轻巧的,翩跹着钻入金麟台,吹得金氏家族内部也烽烟迭起。
来者身着一袭紫衣,金麟台虽门生不少却无人阻拦。待他走近,两行锐利的目光打在方才失态的大长老身上,好像下一秒就能将他剜心剔骨。
金凌称一声舅舅,阚蕊也道:“江宗主。”
江澄并未理会,一甩手,收了手中迸着火花的长鞭紫电。那束紫色光芒是何等乖觉,在江澄念完口诀后,便轻巧地套在了他指上。
“我外甥金凌,自幼懂得你金家礼数,敬你们外戚一声长老。然而,你们究竟该把自己摆在什么位置,还望三思!”他扬手指了宗主那座儿,举手投足透露着阴冷,令人不寒而栗。
“你们既然一个个野心勃勃的,可有哪位敢坐上去?”
说罢,他朝大长老游去一眼,语声带戾:“这位长老嗓门高得很,本宗主离那么远都听得一清二楚。如此看来,你敢。”
江澄是冒雨而来的,可被打湿的衣襟仍旧一点儿没乱。反倒是秋雨的彻骨寒意,为他平添了股傲然之气。
大长老被这般高傲威严的人凶巴巴一问,立马吓得魂飞魄散,强忍着惊恐起身回道:“江……江宗主说笑。”
江澄显然不屑与他对峙,也清楚再问下去也无人敢去坐下。索性收回目光,提着紫电走了一圈,声线凛若冰霜:“本宗主所来的目的,你们心知肚明。”
“若谁再敢图谋不轨……”他一字一句说得冷厉。
“我江晚吟,第一个饶不了他!”
*
是夜。清辉初上,月影浮动。
门扉吱呀一声,一株金星雪浪闪过,少年身影入室。
那金星雪浪原是绣在袍子上的,却因工艺精湛而栩栩如生。粉白含香中沁了些许金,但并不显眼,柔和得像极了一弯月牙,让人以为真是朵花儿开在眼前,忍不住想捧在掌心一嗅芬芳。
这株牡丹的主人也不普通,是四大家族之一——兰陵金氏的准宗主。少年生得俊逸出尘,不仔细看,恐怕真会被当成哪位名家画中走出的翩翩公子。
“……果然是你。”金凌见有人在自己屋中,撇了撇嘴。
“回来啦?”阚蕊道。只习惯性地一眼,将他可以称得上刻薄的好看收在眼底,便不再瞧他,自顾自继续手头的活。
阚蕊拾出适量从琅邪带回的制好的茶末,倾入盛满煎成之水的釜中。茶末翻滚,一时间香气旖旎了满室,云霞蒸蔚。
“你……不怕?”金凌道。
“什么?”
“晌午的事。”
“我当然怕。”
“那你为什么站在我这边说话?”
“难道不该帮你?”阚蕊嗔他,“要我帮长老们么?”
“哦……”他依旧面无表情,搁了剑,卸了弓,在阚蕊面前坐下,拄着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