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这怎么行。”她立马表示反对，“越是日子难过，你越要一直陪着他啊。”
“可是，我……”阚蕊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好像千愁万绪都在心底百般郁结成茧，连素日里的能言善辩也没来由地宣布失灵。
*
傍晚是最喧嚷的时刻，冬日也不例外。窗外的流水游龙繁闹不减，与阚蕊隔着一层窗纸昏黄。小小的阁楼内只有她们两人，在暖意里促膝长谈，时光娴静如画卷。
她瞧了阚蕊很长一会儿，道：“小金宗主生来不易啊。”
阚蕊蓦然抬眸。
苏绾缨品了茶，缓缓启唇：“出生满月失去双亲；打小便受尽他人冷眼，没有孩子看得上他，反而都说他是天煞孤星，注定无人陪伴，孤独一生。我虽年长他几岁，也未曾懂得过那种感受。大抵是万箭穿心罢。”
说着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块鲛帕，帕上绣着对鸳鸯，作工精美，可惜最后几针绣得太差，显得虎头蛇尾，犹如小孩子的一时兴起，心血来潮。
阚蕊借着光囫囵看去，只见苏绾缨的眼角突兀地流淌出了难解的怅然。
“这帕子，是我年少时绣的。”
她一改先前的活泼模样，眯了眯眼，颤抖着声线：“是……绣给那个，对我说‘唯愿良人似我心，定不负良人意’的人的。”
“妹妹你可以解得这个字谜么？”她把簪子摘下，边在桌面轻划笔画边道：“‘半亩心填……今夕何心’。”
写完，她啧啧叹道：“是‘思念’啊……”
“他是富家公子，我是仙门弟子，看起来就丝毫不搭边吧。”
“两方的父母之命，让我不敢直面这段恋情。结果，一年后在遥远的眉山，收到了他已不在的噩耗。”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我不信佛，却负了卿……”
苏绾缨狠狠咬着薄唇，紧攥鲛帕的素手微微发抖。
直到收了帕子，一缕清泪终于从发红的眼角滚落。她从怅惘中爬出来，努力扯了个生生的笑靥，正如她一如既往的那副笑脸嫣然。
“此情可待成追忆……”
“多少人败给了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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阚蕊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境中，有一个自己视为软肋、穷尽一生去爱的小公子、小家主。
他拥千军万马于麾下，纵然年少，举手投足间颇有大将之风。世间繁华万千，不及他眉眼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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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宛如溪流，哗啦啦地淌过。
初见、第一次来到金麟台的胆怯、校场的大雪与篝火、高台凛冽的寒风……那个倔强的少年。
世事迷离辗转，岁月沉浮冷暖。弹指一挥间，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妹妹，听姐姐的，你还有机会。
“世人说他注定孤生，你就偏要到他身边去。”
*
阚蕊起身打开窗，看那抹熙熙攘攘涌入房间。
叫卖的小贩在薄雪中支起棚子接着拉着客；行过的马车如云，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一对对如胶似漆的夫妻，执子之手，笑说海誓山盟，花好月圆。
“姐姐，有时候我就发现，人生的确如雾，迷茫的人难寻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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