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正脸朝金凌，金凌总算一览无余地望见了他的憔悴——目光暗淡，面色蜡黄，皱纹丛生……
【不过一个月左右，那人究竟做了什么，竟把自己糟蹋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原来靡废的生活真的能害人深至此，何况他年逾不惑，生命的日头早已开始走下山路。】
他这话说得唐突。待听到“金光善”、“金光瑶”的名字，金凌五雷轰顶般，既不解又诧异地一手扶住了门框，另一只手握剑不放，冷汗涔涔，脱口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说清楚。”
大长老像是终于恢复了七八成的精气神，重新板起脸，仰头放空眼神，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回忆道：
“那一年疫情，我全家患病，凭什么金光善有药不医？偏偏留我苟延残喘？只为了那点我能投靠你金家的可能！呵，我堂堂兰陵武试之首，竟被安排到了这样的时期，遇见这样不堪的家族，去为那吝啬鬼当牛做马！”
“他金光善恶事做尽，两面三刀，死得活该！谁知道……谁知道金光瑶上位后，仍不给我留个安稳之地，我竟连爱妻的性命都没有能力去保全！凭什么？凭什么我全家都得依附于你金氏，受你掌控任你摆弄？我空要个虚的头衔又有何用！”
“……可是偏偏，我就要活下来，活下来等待这样一天，亲眼看着他永世不得超生！亲手杀几个金家的畜生！”
一席深藏了数十年的话，卷着风烟尘土气迎面击来，犹如狂风暴雨注入了四肢百体，不着痕迹地震得金凌从头到脚打了个实实在在的颤栗。
金凌后退一步，神色复杂：“既是如此，你……你为何不从一开始就杀了我？我可是金光瑶的唯一侄子！”
“是啊，我知道。”大长老笑得狂傲，“可惜我就是想亲眼看看你身边的人逐渐离开你，抛弃你，你会是什么感受什么反应。我就是想看看你金家苦用几世换来的安宁，究竟能被我如何玩弄于股掌之间！”
语毕，那人兀自狂笑不止，本就散开了的头发杂乱地披在背上，像得了失心疯般，丑态尽显。
金凌手心已经冒了几层细汗，久久不能平息。
“……谁不知道你一向诡计多端，以为我会相信吗？！”半晌，金凌心一横，道。
大长老没有直接反唇相讥，讽刺道：“呵，我原以为金小宗主小半年来能成熟不少，却不想还是那个毛躁性子！”
这句话却是正中金凌要害。金凌耳根一热，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手足无措起来。
还好，就在这紧要关头，只听繁杂的“啪嗒啪嗒”由远及近，大部队人马流星赶月似的奔到了点香阁前。
“金凌。”阚蕊上前唤他，接着向大长老道，“长老和门生们来了许多，正好让大家见见你的所作所为。”
金凌好似神思全游弋去了别处，倚在门框上，哑声问道：“你……你说的可否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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