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您需要我为您换上晨衣吗？”塞巴斯走上前，那双冰冷的手隔着手套轻抚着月影惠的腰，正巧触上了那个契约印记。腰间隐隐得热流攒动。

月影惠感觉热度一直顺着脖颈蔓延至面颊，攀上耳尖，可她仍然安静地站在原地接受他的服侍。

“小姐，请允许我接下来为您梳发。”

塞巴斯俯身月影惠耳边轻声吐露低语，她那不争气的耳朵险些要冒烟了。

“自然。”或许是出于少女轻狂的傲气，月影惠甚至仰面示意，那发红的耳部暴露在男人了然的浅笑中。

真的非常困了，月影惠睁开疲倦的双眼，镜中无精打采的人赫然入眸——没有血色的面颊，了无生气的灰色眸子下一圈浓重的青墨色，以及同样浅淡的银发被身后的执事握在手中。

【我真是厌恶透了自己，丑陋、贪婪、永不满足，可又如何地渴望恶魔带来的恩赐。】

“啊，快来取走我的灵魂吧，塞巴斯蒂安……”月影惠竟是笑了，垂着眸子并不去看他。

“这可不行，不美味的灵魂恶魔是不会想要的。”塞巴斯说着似是玩笑话，但月影惠知道，她的灵魂还不足以诱惑他。

因为他曾说过——

“的确，您并不是我遇见过最完美的灵魂，需要被满足的愿望也普通得很。”

【好的灵魂是需要被引导着培养的，那我无趣的灵魂，最终会被改造成一幅什么模样呢？】

“况且您的愿望还没有真正实现。”塞巴斯的话将月影惠从沉思中拉出。此时她盘起的发已经放下，被执事梳理得服服帖帖，乖顺地垂在背部了。

“说的也是，那么……今后还要你的多多配合喽，我的执事。”塞巴斯吻了吻月影惠的额头，在她躺上床时熄灭了灯。

“Yes, my lord.”

崇尚执事美学的恶魔，准则之一是——在一天主人下达的最后一条命令中予以严肃的回答。

月影惠注视着他专注的模样，心中想法是愈强烈了。

【所以，留下他吧，即使只是他的一瞬思念。】

于是，月影惠打断了他的动作。

“塞巴斯。”

塞巴斯看着月影惠，随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的表情也同样严肃起来。

月影惠面对着塞巴斯站直身子，语气无比认真，因为接下来的，将是要他以一生向她兑现的承诺。

“那么，我的执事——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

“是，小姐。”他单膝跪在地上。

“我命令你，永远，不可以——忘记我。”

【你可以做到吗？会再一次让我失望吗？】

“Yes, my lord.”

那一刻，他们的关系开始发生了改变。

因为，塞巴斯将永远记住月影惠，记住她的一切。

这是命令，是终生刻在他的身心之中，在恶魔冰冷的血液中涌动的，无法违背的铭记。即使她的灵魂将会消散、躯体将会腐烂，他也不得不清刻记住她。

*

【梦里？】

【真是讨厌，怎么又梦到这里了啊……】

身上破烂的裙子，已经污浊地看不出原先的颜色了，赤裸的双脚踩在泥泞的地上，仿佛寒气已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