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过后,绀色的云稀薄地聚拢向西边的晚阳,宴会如期而至,终日一晚,理应是最美好绚烂的。
“塞巴斯,好好享受吧,今晚。”月影惠站在宅邸大门上方的阳台中,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些缓缓步入庄园的宾客。
“Yes,my lord.”塞巴斯的胸前别着一支白蔷薇,似乎因为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而表示庆贺。
“请,小姐。”他们移步大厅,这宅子简直焕然一新,可想而知月影惠败了多少金子。
贵族们的目光都汇聚至高台之上的月影惠,而她并没有表示出热烈欢迎之类的模样,只是微笑着宣布宴会就此开始。台下的人们窃窃私语——恐怕这就是她臭名昭著的原因。
月影惠只吃了几块糕点,品不出甜腻的味道,感官渐弱使她毫无食欲。而看向身旁的恶魔,上扬的唇角似乎已经迫不及待要饱餐一顿了。
晚会正式进入高潮部分——
第一首曲子奏起,月影惠低头盯着自己身上华丽的裙子,黑色的,长长的后摆几乎是托到地面,以及不符规矩的露背设计,那黑色的契印时隐时现。
月影惠这才想起今日自己的发型,是侧挽在脑后,点缀着几朵白色的小花。柔顺的长发顺披而下,他说——像闪烁在漆黑夜空中的银色星星,美丽动人。
月影惠那时望着镜子的自己,不敢相信一向令她厌恶的浅色外貌在哪一天也能变得这般勾人心魄。
【我的存在不合时宜,或许本就是个错误。那么,我的使命便是为祸人间吧!】
“不邀请我跳一舞吗?塞巴斯。”月影惠回身看向他,已经迈开脚步踏入舞池了。
这于理不合,执事邀请主人共舞?
“是的,我的小姐,请允许在下与您共舞一曲。”
【是啊,不过他没有拒绝不是吗?因为这是命令。】
月影惠搭上执事伸出的手,两人在舞池中央相拥,引来周围人鄙夷的目光。
音律渐快,月影惠在他环起的双臂间旋转,踩着高跟鞋的双脚变幻着一个接一个的优雅动作,执事从容不迫,她全然沉浸在与他的世界中。
月影惠在发青的面颊上铺了很厚的妆,呈现出白皙的病态美,在体内涌动的疾苦,但她仍不管不顾地奋力驱使身体。
眼前只剩下塞巴斯轻笑的面庞,他的黑发随着快速的舞蹈而被风扬起,燕尾在身后跟着旋转。
他的手礼貌地搭在月影惠露出的腰间,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此时此刻,恶魔的一切都让她眷恋、让她不舍。
一曲毕了,可他们谁也没有停止的意思。月影惠想:
【他是理解我的。】
所以,下一首音乐便很快响起了,他们再次迈开舞步。
【抛去世俗的眼光,对啊,我何曾在意过?做最真实的自己,不论是过去的那个穷丫头,还是现在的富家小姐,都是“我”,都是我曾经所拥有的,及这时所拥有的。】
【而我所呈现给他的,全部是完整的、纯粹的“我”。】
【我曾想过,为什么自己会这样爱一个恶魔?】
【他陪伴着度过了我的大半个人生,这其中,感情或真或假,但我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温暖。】
【我污迹斑斑的一辈子,唯有他,占有一方净土。是啊,再怎样十恶不赦的人,也有那个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