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我是罪恶之人，我放火烧了村子、我召唤恶魔、我也杀过人，如果说我身上还存在什么“人性”的话，那便是对他的——最后的爱了。】

【懵懂无知的女孩子无数次幻想过浪漫轰烈的爱情，也不过就是这样平静闲适的模样。】

【我没有奉献精神，向来是只知道索取的，可我对他，是极深的依赖、极深的爱，甚至灵魂都是忠于他的。】

【像我这样的世间邪秽，如果没有信仰，那这一生便真的就没有意义了。】

【我的爱既卑微又不纯，但我甘愿做那异教徒，追随我的“神”，耗尽生命。】

月影惠抬眸看那面前的人，大厅里明亮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梦幻、失真，却是她最熟悉不过的他了。

月影惠是真的没有了一点力气，险些崴到脚踝，好在这之前塞巴斯双手扶着她的腰肢将她微微带起，最后转了一圈。

结束了，不觉间，他们自开始跳到最后。音乐戛然而止的那一刻，时间仿佛跟随着静止。

月影惠的额头轻轻抵在男人的胸膛上，疲倦的身体需要寻求依靠，塞巴斯的双臂将她圈入怀中。

他没有拥抱月影惠，只是抬起手臂，借她以支撑。而她搭着他的手，闭眼等待宾客的离去，呼吸因为跳了一晚的舞而急促得很。

月影惠感觉糟糕透了，仿佛可以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下一秒便会崩溃。

月影惠静静地平缓呼吸，倾听着自塞巴斯胸中迸发的有力心跳。

【那里是否也因为与我共舞而乱了规律？】

月影惠没有收一位客人留宿，宴会结束便立刻赶走了他们。而这些人只能一边抱怨着又一边感叹这场盛宴。

但他们的“晚宴”还未尽尾声。

塞巴斯扶着月影惠走上府邸的外露厅，她靠在冰冷的大理石摆设上。是身后的夜幕，云散了，像一圈水雾，渐淡渐弱。几束星火窜起——最后的节目。

此时竟寂静得很。“和我说说话吧，我好想再多听听你的声音啊，塞巴斯。”月影惠以几近哀求的语气对他说道。

“是的，小姐。”他单膝跪月影惠面前，她的手搭在他伸出的一只手上。

可他们谁也不再开口，世间的人声仿佛被神夺了去。

执事打开放在身侧的怀表上，指针缓缓挪动发出微小却也清晰的声音，昭示着时间的流逝。月影惠无声地盯着它。

“嘭……嘭……”

身后的夜幕倏然绽开一束束烟花，绚烂，凄美，将跪在月影惠面前的执事的身形染成了梦幻的颜色。可他们都无心欣赏，只静静地听着、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彼此相顾无言。

“嗒。”

午夜已至……

而月影惠的生命也将终于这一刻。

“最后的命令，塞巴斯蒂安。”月影惠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看着他将右手轻轻搭于胸前，垂下头。

“请尽情地吸食我的灵魂吧，让我感受到——无尽的痛苦。”塞巴斯显然为这个命令而感到些许惊讶，不过他很快便应下了。

“Yes，my lord.”真的是最后一次听到，他对月影惠肯定的回答了。

月影惠想：

【这将比听到他回应我的爱更令人兴奋了，因为我要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我错误的恋慕。】

周身的空气陡然降低了，塞巴斯慢条斯理地褪下手套，那手背上的契印闪烁着淡淡的紫色光芒。然后，他将手覆在了月影惠的双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