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鲸落缓缓踏上跑道,心中五味杂陈。3000米——这个距离对她而言仿若一条无法逾越的长河。在此之前,她所涉足的仅仅是100米短跑的领域,那是一种瞬间爆发力量的较量。而持久耐力?只需瞥一眼她中考时800米那不尽人意的成绩,便足以说明一切。
然而,事已至此,放弃二字绝不能出现在她的字典里。她只能不断地做着热身运动,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带着一丝决然。汗水悄然滑过脸颊,她默默在心底祈祷,只希望自己能够顺利跑完全程,哪怕成绩再差,也要为这段挑战画上一个完整的句点。
塑胶跑道蒸腾起的热浪扭曲了视线,林鲸落第八次调整护膝时,指甲在膝盖窝掐出月牙状白痕。主席台正在播报:"3000米最后检录——"她猛地直起身,后颈凝结的汗珠顺着脊椎滚进校服,烫出一串战栗。
此刻,杨博文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断穿梭,目光急切地搜寻着林鲸落的身影。终于,他的视线落到了那片红色跑道上。只见林鲸落静静地站在那里,炽热的阳光倾泻而下,明亮得让她难以睁开眼睛。而在她身前,一张纸醒目地贴着,上面赫然写着“2号周濑歌”。
杨博文“她怎么总是胡来呀!”
前八百米像踩在棉花糖云朵里。风裹挟着跑道边的月季香钻进鼻腔,她甚至有余裕数清第七道选手马尾辫晃动的频率。但当第九次经过西南角看台时,右小腿突然抽搐着发出警报。
白星媛"小鲸落!"
白星媛"你说要请我吃三食堂新出的......"
白星媛举着不知道哪里搞来的碎冰蓝应援棒挥动着。
后半句被呼啸的风扯碎,她原本再默背《赤壁赋》分散注意,却发现自己把"寄蜉蝣于天地"背成了"鸡翅要添蜂蜜"。
最后三百米弯道,夕阳把影子拉成细长的糖丝。林鲸落听到左侧传来熟悉的球鞋摩擦声,杨博文带着操场东侧的槐花香追上来。少年刻意压低的喘息混着半是气恼半是心疼的嘟囔
杨博文"跑完别想让我背你去医务室......"

林鲸落"我......跑......跑下来了!"
林鲸落的声音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轻飘飘地落在杨博文耳边。她的膝盖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去,却被一双温暖的手稳稳托住。
少年掌心的温度透过湿透的运动服传来,林鲸落仰起脸,睫毛上还挂着细碎的汗珠,在夕阳下折射出微光。杨博文正要开口训斥,却看见她嘴角扬起一个虚弱的弧度,像偷吃到蜂蜜的小熊,连带着右脸颊若隐若现的酒窝都盛满了喜悦。
杨博文"你......"
杨博文喉结滚动,所有责备的话都卡在喉咙里。他低头看见林鲸落运动裤膝盖处磨出的破洞,露出里面结痂的伤口,心脏突然揪了一下。
"倒数第二!"广播里传来成绩播报,林鲸落却笑得像个拿到满分的孩子。她靠在杨博文肩上,任由他搀扶着走向休息区。
远处,许楹欣死死攥着遮阳伞的伞柄,指甲几乎要掐进塑料里。她看着林鲸落被同学们簇拥着,白星媛正往她头上戴一个歪歪扭扭的纸皇冠,杨博文则蹲在地上给她系松开的鞋带。
"啪嗒——"
一滴温热的触感落在发顶。许楹欣伸手一摸,指尖沾上乳白色的污渍。她僵在原地,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许楹欣"啊啊啊——!!!"
尖叫声划破操场,惊飞了树梢的麻雀。许楹欣狼狈地跺着脚,却看见林鲸落正朝这边望来,嘴角还挂着那抹让她牙根发酸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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