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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站起身,走到他身边的长凳坐下。
距离很近,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沾染的风尘气息,还有一丝淡淡的,属于他的清冽味道。
徐凤年叩击桌面的手指顿住了,但他依旧没有转头看你,
只是那绷紧的侧脸线条,似乎因你的靠近而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那是一种无声的等待,也是一种无声的抗拒,
抗拒你对他的继续沉默。
你把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春生“世子…”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依旧沉默。
但你知道,他全部的注意力已经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春生“刚才…手腕上的伤,”
春生“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这份歉意是真实的,为他的担忧,也为自己的隐瞒。
他终于缓缓转过头来,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紧锁住你。
春生“不是什么大事,”
你斟酌着词句, 迎着他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而笃定。
春生“就是在街上…遇到了个不长眼的登徒子,想拉扯我。”
没办法…这么明显的手印…只能找这个借口。
徐凤年的瞳孔骤然收缩,眼底瞬间迸射出冰冷的戾气,放在桌面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
徐凤年“登徒子?!在哪儿?!他人呢?!”
那声音带着北椋世子不容侵犯的锋芒,以及护短到极致的怒意。
仿佛只要你说出个名字,他下一刻就能带人杀出去。
你赶紧抬手,虚虚按在他紧握的拳头上,掌心能感受到他绷紧的肌肉和微微的颤抖,
春生“别急!听我说完!”
你微微抬高了声音,试图压下他瞬间爆发的愤怒,
春生“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我…用法术教训了。”
春生“小惩大诫,够他记一辈子了。”
你看着他,眼神坦荡而认真,
春生“所以,真的没事了。”
轻轻晃了晃手腕,那红痕在灯光下依旧清晰,
春生“过两天就消了,真的不值得你动这么大的气。”
你语气里带着安抚,也带着一丝自己能保护好自己的证明。
徐凤年紧紧盯着你的眼睛,像是看清你话语背后是否还有隐藏。
他知道你的本事,那些神乎其技的幻形和迷惑之术,对付一个市井无赖绰绰有余。
他眼底那骇人的戾气终于缓缓散去,紧攥的拳头也一点点松开,
只是眉头依旧蹙着,那份心疼和余怒并未完全消散。
徐凤年“…哼。”
他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哼,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但语气里依旧带着浓浓的不爽。
徐凤年“便宜他了!”
徐凤年“下次…下次再遇到这种混账,别客气,直接废了他!”
徐凤年“要是出了事,有本世子兜着!”
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北椋世子特有的霸道和护短。
你心头微暖,知道他这是信了,或者说,他选择相信你给他的这个解释,不再深究。
那份被安抚住的情绪,也成功让房间里的空气都似乎流通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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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伙计吭哧吭哧地抬着热水桶进来了,房间里很快弥漫开氤氲的水汽。
徐凤年瞥了一眼那热气腾腾的浴桶,又看了看你。
眼底那点刚被压下去的恶劣因子似乎又冒了出来,嘴角勾起一抹带着亲昵和使唤意味的坏笑。
徐凤年“喂,”
他用下巴点了点浴桶的方向,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带着点慵懒的少爷调调,
徐凤年“水备好了,伺候本世子沐浴吧。”
他说的理所当然,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甚至还故意拖长了调子,
徐凤年“这一天风尘仆仆的,累死了。”
沐浴?!伺候他?!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瞬间劈散了刚才那点缓和的气氛。
你脑中一片空白,脸颊不受控制地“腾”一下烧了起来,连耳根都热得发烫。
几乎是触电般地站了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春生“不行!”
拒绝脱口而出,带着明显的慌乱。
这激烈的反应让徐凤年和刚放下水桶的伙计都愣住了,连角落的老黄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你意识到失态,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赶紧压下那份源自现代灵魂的强烈不适感。
飞快地抬起了自己的手腕,将那几道红痕明晃晃地亮在徐凤年眼前。
春生“我…我手上有伤啊!”
你的声音带着点刻意的委屈和示弱,试图用这个“挡箭牌”化解尴尬,
春生“沾水会疼!而且…”
你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理由听起来更充分,
春生“而且我笨手笨脚的,万一不小心弄疼了世子,”
春生“或者…或者把水弄洒了烫着你,那岂不是罪过大了?”
你努力把拒绝包装成“为他着想”和“自己能力不足”。
徐凤年原本带着戏谑笑意的目光,在触及你手腕上那几道依旧清晰的红痕时,瞬间凝固了。
那点故意捉弄你的心思,像被戳破的气泡,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眼神闪烁了一下,想起了刚才自己还为这几道痕迹心疼和愤怒过。
徐凤年“…啧!”
有些不耐烦地咂了下嘴,烦躁地挥了挥手,像是要赶走什么麻烦,
徐凤年“行了行了!娇气包!沾点水都怕疼!”
语气里满是嫌弃,但更像是掩饰自己的尴尬和那一丝没得逞的小小失落,
徐凤年“指望不上你!老黄!”
他扬声朝角落喊道,带着点迁怒的意味,
徐凤年“听见没?笨手笨脚的靠不住!”
徐凤年“还是你来!动作麻利点,水都快凉了!”
老黄乐呵呵地应了一声“好嘞”,放下宝贝木匣,挽起袖子就走了过来。
你看着徐凤年一脸“真麻烦”“真娇气”的表情,悻悻然地转过身。
背对着浴桶的方向,走到房间另一侧的窗边。
推开一条缝隙,带着凉意的夜风瞬间涌入,吹拂着你滚烫的脸颊,也让你那颗因慌乱而狂跳的心稍稍平复下来。
屏风后面很快传来水声,以及徐凤年偶尔对水温或老黄手法不满的挑剔抱怨声。
你靠在冰冷的窗框上,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和远处几点零星的灯火,无声地吁出一口气。
使唤人伺候沐浴…
这大概是你永远也无法真正理解的,属于这个时代,深入骨髓的理所当然。
手腕上的红痕在夜风中似乎传来细微的刺痛感,提醒着你刚刚离开的那个世界。
而身后水声氤氲的世界里,是另一个让你头疼又无奈,却也带来一丝奇异暖意的“幼稚鬼”。
夜风微凉,拂过面颊,却拂不去心头的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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