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疤之下

第四章 伤疤之下

**凌晨三点，国家队训练馆。**

王楚奕猛地从长椅上惊醒，右手腕的旧伤在阴雨天隐隐作痛。她摸出随身携带的止痛喷雾，对着狰狞的疤痕按下喷嘴。冰凉药雾中，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两年前的慕尼黑训练中心，17岁的她跪在球台前，教练施耐德的怒吼震得玻璃嗡嗡作响："继续！接不住这个球就别想吃饭！"对面三台发球机同时喷射出时速150公里的旋转球，她的手腕在连续八小时训练后早已肿成紫色。

"啪！"一颗球重重砸中她的右手腕，剧痛让她蜷缩在地。施耐德却按下加速键："别装死！你父亲欠的债还没还清！"

此刻训练馆的灯光突然亮起，王楚奕从回忆中惊醒。王楚钦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她遗落的护腕。

"你的医疗记录。"他递过文件夹，"上面说腕关节韧带断裂三次。"

王楚奕迅速夺回护腕戴上："与你无关。"

"德国青训营的退役选手联名举报过施耐德。"王楚钦按住她要关上的柜门，"五名运动员终身残疾，包括你的双打搭档安娜。"

护腕下的疤痕突然灼烧般疼痛。王楚奕想起安娜被担架抬走那天，金发少女的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像折断的球拍柄。

"你知道什么？"她声音发颤。

"知道你被迫签了十年卖身契，知道你父亲赌博欠债，知道施耐德用暴力训练法毁了多少天才。"王楚钦从手机调出照片——泛黄的合同复印件上，17岁的王楚奕签名旁按着血指印。

训练馆的挂钟滴答作响，王楚奕突然扯开护腕。蜈蚣般的疤痕从腕骨延伸到小臂，缝线痕迹像失败的接发球轨迹："看到这个满意了？"

王楚钦却从兜里掏出药膏："马龙给的，对旧伤有效。"

**三天前，器材室。**

孙颖莎撞见王楚钦在查德国体育新闻，屏幕上正是施耐德被调查的报道。"你最近总盯着王楚奕看。"她抱着乒乓球框挑眉，"不会真信了名字巧合的玩笑吧？"

"她的反手切球动作，"王楚钦暂停视频，"和我父亲当年的自创打法一模一样。"

**此刻训练馆里，回忆继续撕开裂痕。**

"你父亲......"王楚奕突然抬头，"是不是叫王振国？"

王楚钦僵住。那个失踪十年的名字，此刻从她口中说出竟如此自然。

"他是我启蒙教练。"王楚奕拧开药膏，薄荷味弥漫在两人之间，"十二岁那年，他来我们县城选苗子，说我的手腕旋转角度天生适合打弧圈球。"

她转动右手，伤疤在灯光下泛着淡红："施耐德后来总骂这个动作华而不实，逼我改打法。可每当我疼得握不住拍子时，就会想起王教练的话——'楚奕，乒乓球不是机器人的运动，是人的心跳在控制旋转'。"

王楚钦的指尖陷进掌心。父亲失踪那年他只有十四岁，最后一次通话里，父亲说要去德国"寻找真正的乒乓艺术"。

"去年在汉堡旧货市场，"王楚奕从项链里取出一枚生锈的钥匙扣，"我找到了这个。"

钥匙扣上的乒乓球拍贴纸已斑驳，但还能看清背面手写的"钦&奕"——那是父亲的字迹。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王楚奕的旧伤又开始抽痛，这次却感觉有温暖覆盖上来——王楚钦正用队医学的按摩手法按压她手腕穴位。

"明天开始，"他的温度透过伤疤渗入血脉，"我教你父亲独创的'振国式康复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