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隆三年的春分,钦天监说双生花入宫可镇龙脉。
我和青鸾被十六抬鸾轿接进宫门时,檐角的铜铃正在风中摇晃。姐姐突然攥紧我的手,金丝牡丹纹的广袖下,她的指尖比新雪还凉。
"红鸢,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她在我耳边说,呵出的白气氤氲了眉间花钿。我望着她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忽然想起昨夜母亲将我们锁在祠堂,说双生不祥,总要死一个才好。
凤藻宫的椒墙在烛火中泛着暗红。青鸾被陛下揽在怀里,鎏金护甲划过她雪白的颈子:"听闻双生子心意相通?"陛下的目光像蛇信舔过我的脊背,"那便让妹妹做个司寝女官。"
青鸾的护甲刺进掌心。我跪在织金毯上,看着血珠滚落成并蒂莲的形状。那夜姐姐的呜咽穿透三重纱帐,我抱着她幼时送我的和田玉佩,在值房数了整宿更漏。
卯时初刻,青鸾簪着九尾凤钗走出寝殿。晨雾沾湿她鸦青鬓角,我伸手要扶,却被她挥开三寸。
"红鸢,"她背对着我说,"以后唤我娘娘。"
玉棠花谢了三回,青鸾成了专房之宠。她开始穿我碰不得的浮光锦,戴我够不着的东珠步摇。陛下笑说双生子有趣得紧,她便当着六宫的面,让我跪着剥了一斛荔枝。
直到那日我在御花园撞见惠妃。
雨丝裹着龙涎香扑面而来,玄色衣摆绣着暗金龙纹。我慌忙要跪,却被攥住手腕拉进假山洞穴。陛下指尖沾着我唇上的胭脂,说青鸾像团火,而我像淬火的冰。
三个月后太医诊出喜脉,青鸾砸了满殿瓷器。她涂着丹蔻的手按在我尚且平坦的小腹:"本宫与红鸢姐妹情深,自然要亲自照拂。"我被移居到最潮湿的听雨阁,每日膳食都飘着淡淡红花味。
惊蛰那夜雷声轰鸣,凤藻宫突然传来尖叫。侍卫从我枕下翻出扎满银针的桐木人偶,朱砂写的生辰八字正在滴血。青鸾倚在陛下怀里咳嗽,素白中衣上溅着零星血渍。
"杖三十,就在庭中打。"陛下把玩着青鸾一缕头发,"让六宫都看看,谋害皇嗣是什么下场。"
我被人按在春寒料峭的汉白玉砖上时,望见青鸾藏在珠帘后的眼睛。第一杖落下时,我听见自己膝盖骨碎裂的声音。血水混着雨水在身下蜿蜒,恍惚间有人惊呼:"她身下在流血!"
醒来时满室药苦。医女说孩子没了,是成形的男胎。我摸着空荡荡的腹部低笑,想起昨日青鸾赏的杏仁酪里,那缕若有似无的苦参味。
更漏滴滴答答,我取下陪嫁的鎏金菱花镜。镜中倒映着青鸾惊愕的脸——她正站在我身后,发间凤钗映着烛火,像淬毒的匕首。
"为什么?"我望着铜镜问。
青鸾的护甲划过我肩膀,在锁骨处划出血痕:"记得祠堂那夜吗?母亲给的玉佩,你的是凤,我的是凰。"她突然掀开我的衣领,露出颈后朱砂痣,"可你才是天生凤命。"
我摸着枕下藏了三个月的苗疆蛊瓶,自从孩子没了之后,我便决心报复,偶然得知苗疆蛊虫可达成心愿,暗中寻觅,终于找到了会施蛊的巫医。想起那个雨夜巫医说的话:"噬心蛊以血为引,可令人五内俱焚。只是姑娘要以心头血喂养,恐损寿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