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外飘来玉棠花香,和那年进宫时一样甜腻。我拔下金簪刺入心口,看着血珠滚落蛊瓶,突然笑出声来。原来从双生花开那刻起,就注定要浸着彼此的血凋零。
血水在青砖上蜿蜒成诡异的图腾,我蜷缩在听雨阁的角落数着更漏。第七日寅时,角门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声。
苗疆巫医的斗篷沾着夜露,她枯枝般的手指按在我凹陷的小腹:"姑娘要的噬心蛊,需用至亲之血做引。"青铜盏里浮着暗红血沫,"双生子的心头血,最是相生相克。"
我划开左腕时想起十二岁那年,青鸾替我挡下那方砸向额角的砚台。血珠从她眉心滚落,在雪地上绽成红梅。此刻银刀刺入心口,疼痛却带着诡异的快意。
蛊虫入体的瞬间,五脏六腑仿佛被利齿啃噬。我盯着镜中迅速枯萎的面容,将陛下赏的螺子黛碾碎在掌心。窗纸上晃过小太监的身影——那是青鸾派来盯梢的,他腰间挂着姐姐赏的翡翠坠子。
三更梆子响时,我裹着斗篷摸进御药房。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在紫檀药柜第三格。指尖触到冰凉瓷瓶时,身后突然传来环佩叮咚。
"妹妹在找这个?"青鸾举着孔雀蓝瓷瓶,鎏金护甲映着冷光,"砒霜入药可治恶疮,但若混入龙涎香......"她突然掐住我下巴,"你以为这些手段,本宫不知道?"
我佯装踉跄打翻烛台,火舌瞬间窜上青鸾的织金裙摆。在她惊慌后退时,我夺过瓷瓶将粉末撒向鎏金兽炉。混着曼陀罗花粉的毒烟在殿中弥漫,等宫人撞开门时,只见我满脸泪痕地抱着昏迷的青鸾。
陛下赶来时,我正用染血的帕子擦拭青鸾额角。他看见我腕间溃烂的伤口,那是昨夜为取蛊毒自残的痕迹。"红鸢为救姐姐,愿以命换命。"我伏在地上咳嗽,袖中藏着巫医给的解药香囊。
当夜我被移居朝阳殿,青鸾则在三日后醒来,从此见风就咳血。御医说她得了怪病,需常年服用雪山参汤。没人知道每根参须里,都缠着噬心蛊褪下的毒丝。
冬至宫宴,青鸾的九尾凤钗换成了素银簪。我穿着新贡的浮光锦从她面前经过,裙摆扫过她苍白的指尖。"姐姐可知噬心之痛?"我俯身替她斟酒,"就像有只小虫在血脉里产卵,子时啃骨,寅时蚀心。"我转动着青鸾鬓边的素银簪,簪头蓝宝石映出她骤然收缩的瞳孔。殿外风雪呼啸,她隆起的小腹在杏黄寝衣下突兀地颤了颤。
青鸾突然打翻酒盏,琥珀光泼在织金地毯上。她护甲掐进我手腕,力道却虚浮得像飘絮:"你在我饮食里动了手脚?"鎏金指套刮开我袖口,露出腕间溃烂的伤口——那是取心头血养蛊的痕迹。
我拾起滚落的和田玉佩,凤纹缝隙还沾着那年祠堂的香灰:"姐姐可知噬心蛊最爱胎儿心血?"指尖抚过她跳动的胎腹,"每夜子时,它都在吮吸胞衣里的养料。"
更漏指向亥时三刻,青鸾开始冒冷汗。她踉跄着要唤太医,却被我按回鸾凤椅。窗外飘来巫医特调的安神香,混着噬心蛊最爱的龙脑味。"还有一刻钟。"我替她戴上当年那对东珠耳坠,"姐姐当年让我跪着剥荔枝时,可听过皮肉剥离的声音?"
子时梆子刚响,青鸾突然蜷缩成虾米。她抓着龙凤玉佩的手背暴起青筋,胎动在薄衫下拱出狰狞的弧度。"红鸢...红鸢..."她滚落在地向我伸手,像极了那年雨夜血泊中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