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下身掀开她寝衣,雪白肚皮上浮现蛛网状血痕。蛊虫正在胞宫里游走,每蠕动一寸,青鸾的指甲就在金砖上刮出刺耳鸣响。"很痛吗?"我将巫医给的镇痛散倒进炭盆,"可我那孩子被银针扎透时,比这痛百倍。"
五更天时青鸾已发不出声,嘴角渗出的黑血凝成冰晶。我取下她颈后的噬心蛊母虫,那东西吸饱了胎血,通体赤红如珊瑚。"今日暂且如此。"我把蛊虫放回鎏金缠丝盒,"毕竟要留着小外甥当太子呢。"
冬至祭天大典,青鸾的九尾凤钗歪斜着插在鬓边,她艰难地扶着七个月的孕肚跪拜。我站在丹陛上,不动声色地轻摇蛊铃。刹那间,她抽搐着跌进雪堆,我赶忙含着泪扑过去,大声呼喊:“快传太医!皇后娘娘动了胎气!”
那夜,陛下在我怀中饮下鹿血酒,而青鸾在偏殿痛苦地呕出带蛊卵的黑血,指甲抓挠琉璃屏风的声音不绝于耳。我一边听着这声响,一边将噬心蛊粉揉进陛下太阳穴,柔声道:“臣妾愿为陛下分忧。”
时光匆匆,惊蛰的雷声滚滚而来,青鸾的产期提前了。产房外,雷声轰鸣,雨水倾盆,青鸾的惨叫在宫墙间回荡。我站在连廊下,冷眼瞧着宫人们端着血水匆忙奔走。稳婆满手鲜血爬出来哭喊:“娘娘胎位倒逆,怕是……”我轻轻吹了吹鎏金护甲上的丹蔻,冷冷道:“皇嗣若有闪失,诛九族。”身后侍卫立刻封住院门。
雨丝裹挟着血腥气弥漫开来,青鸾的咒骂渐渐变成了呜咽:“红鸢……求你……”我掀开鲛绡帐,青鸾正抓着龙凤玉佩,羊水混着黑血早已浸透锦被。我抚摸着她汗湿的鬓发,冷笑道:“当年你在我杏仁酪里加苦参时,可曾想过今日?”说罢,将噬心蛊粉抹在她唇上,“放心,我会让外甥活着见证这一切。”
子时更鼓敲响,婴儿的啼哭撕裂雨幕。我抱着襁褓中的小皇子转身,青鸾沾满血的手攥住我裙角:“玉佩……你拿反了……”她涣散的瞳孔映着烛火,气息微弱,“凤在左……凰在右……”
我掰开她僵硬的手指,发现那对玉佩的鎏金扣竟能活动。暗格弹开,褪色信笺飘落,母亲的字迹在潮湿空气中洇散开来:「青鸾为凰,红鸢为凤,双生承命,生死同衾。」产床下的桐木匣里,整齐码放着十二双虎头鞋,最底下压着褪色红绳,系着两缕我们出生时绞在一起的胎发——那是我们出生时绞在一起的。
暴雨无情地冲刷着檐角铜铃,我站在凤藻宫最高处,看着宫人们将青鸾的棺椁抬出角门。怀中小皇子突然啼哭,我不由自主哼起幼时哄他母亲入睡的童谣。噬心蛊在血脉里躁动,吐出的血染红了我素白的孝衣。
三日后,钦天监上奏,称双凤冲霄乃大凶之兆。我抱着小皇子,仪态威严地接受百官朝拜。而陛下,在我的算计下,早已饮下掺了曼陀罗的鹿血酒 。他气息奄奄,生命垂危,临死前,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腕间的血玉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将蛊虫放进他逐渐冰冷的耳蜗:"陛下不是最爱双生子么?"朝阳穿透云层,照在龙椅旁两具一模一样的尸体上——那是今晨刚被处决的惠妃姐妹。
暮春的玉棠花又开了,我站在听雨阁前看小太监们移植新苗。身后传来环佩轻响,双生子少女跪在染血的汉白玉阶上,发间银铃与当年凤藻宫的铜铃同频共振。
"抬起头来。"我抚过她们颈后朱砂痣,将噬心蛊粉抹在娇嫩唇瓣上。春风裹着残花掠过宫墙,恍惚又是那个春分,十六抬鸾轿碾过满地落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