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邵宏渊又岂是轻易能被算计的人!他在暗中又趁机拉拢了李显忠手下的一些部下,给他们下了诸多套近乎的手段。名义上也仅仅是以喝酒玩乐聚会而已。在军中,这种聚会本不算什么稀奇事儿。但李显忠毕竟是粗人一个,治军又不严苛。况且,他手下那许多名将官,实际上都是当初的溃军组合而成的队伍。一遇到硬仗,不是李显忠在场身先士卒地猛打拼杀,那些人也就只能助威呐喊,关键时刻根本顶不上用场。
而且,这回攻下宿州之后的封赏中,那些人都没捞到什么额外的好处。这也就直接为李显忠最终遭遇惨败埋下了隐患。
这邵宏渊更是过分。一打仗的时候,既不使出全力,又想从中捞取实惠。一旦看到战势不对,跑得比谁都快!这让李显忠见到他的时候,气得就想直接抽出剑来砍他。
金人见南宋这一时占了些许优势,便不敢再轻举妄动。随后,金主完颜宗弼亲自挂帅南征,号称率领十万铁骑精锐前来。但因为中途遇到了不少突发状况,实际上先期只派出了先锋鸠石烈志宁部一万余人抵达了前线。紧接着,又有三万余人入驻毫州。
按实际情况来说,此时宋军依旧是占据着优势的。倘若在这段时间里,宋军能够果断地北据亳州,再西伐郑州,还真有很大的取胜机会。
然而,李显忠与邵宏渊二人却陷入了僵持的局面,只是呆坐宿州城内,白白错失了这样的好机会。
直到有一次,金兵的先头部队抵达,他们知道自己的兵力尚显不足,而且在这里立足未稳。于是,他们竟然使出了一招空城计。让士卒们拿着许多旗帜,分散开来,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支大军已经抵达的样子。
李显忠见到此景,当即叫邵宏渊出战迎敌,邵宏渊自然是坚决不肯从命!李显忠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带着几分瞧不起的神情,凭借着自己的勇猛直接带兵出战。
先派出了李福、李保二将前去迎敌。哪知道这两将早就受到了邵宏渊的蛊惑,还没等真正与金兵交锋,虚晃两枪之后就匆忙退了回来。
李显忠见状,顿时大怒,怒气冲冲地在阵前直接将这两人斩杀了,以示警告。随后,他亲自提兵与金兵交战,虽然他勇猛无比,一时间能够与敌军中数人勉强抗衡,但无奈部下们都不敢上前死战,搞得他孤掌难鸣,实在是没有办法,最后只能无奈地撤回城来。
邵宏渊却在这时候不失时机地跑来道贺:“李将军真乃神武非凡,面对敌人如此众多的十万之众,竟然毫无一丝惧色,实在是厉害!厉害!”
李显忠原本心里就有些窝火,听到邵宏渊这含沙射影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邵宏渊却又接着说道:“不是你们这些胆小鬼,我早已将金将首级挂在堂前行赏众人了!”他这副得意忘形的模样,仿佛完全分不清当下的局势,直看得辛弃疾与张仲廉忍不住暗暗摇头。
其实,李显忠自己也有些惧怕金兵的势力太过强大。要是他知道金兵其实是在虚张声势,以他的性格,怕是早就倾巢出动,一路追杀,毫不留情了。
李显忠又再次逞强说道:“看明天再战,我定能击破金兵!”说罢,便径直回府休息去了。
金兵趁机稳住了自己的阵脚。却又如法炮制,派了少数人拿着许多旗帐,绕到宿州南面的山上驻扎下来,而实际上,他们的主力部队则在北面,等待着援军的到来。
李显忠听闻这个消息,猜测金兵必定认为我军主力会想要断他们的后路,那么金兵在北面的防守应当就空虚了。
于是,他便心生一计,招来张仲廉,命令张仲廉部前往南面袭扰,以此拖住金兵的主力部队,而自己则好趁机突袭北部的金兵,妄图让金兵陷入首尾不能相顾的困境,从而不得不败师而逃。
当时,辛弃疾对李显忠不先仔细侦察敌情就盲目做出决策,已经颇有不满。如今又听闻要让张仲廉部仅仅以这区区几百人去拖住金兵的主力,更是火从前胸一路烧到了后背,气在心头。
于是,辛弃疾直接质问李显忠,这等行为哪有分别,难道不就等同于让张仲廉部去送死吗?李显忠听闻,顿时理亏,只得笑着解释道:“张老弟实力非凡!只让他们做做样子而已,并没要求让他们死战!”
说完,他便回头看向张仲廉。只见张仲廉毅然决然地拱手点头,爽快地领命。李显忠见状,便宽慰地笑道:“能够助我成就大事的,除了仲廉,别无他人啊!”
辛弃疾见状,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但见张仲廉那沉毅坚定的样子,最终也不再言语,默默祈祷一切能够顺利。
李显忠也多留了个心眼儿。跟邵宏渊说的是明日再战,却跟张仲廉说的要夜里突袭。对于这一点,辛弃疾倒也觉得这样更稳妥些,便不再反对。
于是,李显忠派遣张仲廉部在临近黄昏的时候先行朝南山发起攻击。张仲廉回到营地,立刻召集众人,吩咐大家多准备些干粮,带足饮用水,然后轻装简从,一路向着南山快速行进。
临近南山的时候,天色还尚未完全黑透。原本张仲廉是打算告诉部队分成十个小组,先小心地逡巡侦查一番,然后等看到先头部队的行动大致方向之后,再根据实际情况各自灵活机动。他的战术就是引起金兵注意,要是金兵来追击,就故意惹了就跑,都钻进山沟里去,让金兵没办法估计我方的真实人数,也难以全面地铺开兵力进行攻击。
可是,侦查的结果却显示,金兵这儿竟然连哨兵都没有,整个地方看上去根本没有人烟,连个军营的影子都没瞧见。这倒是把辛弃疾与张仲廉给一下子难住了。
张仲廉无奈之下,只好对辛弃疾说道:“看来只能我亲自去探查一番了!兄长,你先领着军队在此等候!要是见我这边放出响箭或者点燃焰火,你就立即率军往西南方向的山里迅速撤离。等我回来之后,咱们再重新商议对策!”
辛弃疾深知张仲廉的本事,便自然地应同,表示会听从安排。
于是,张仲廉亲自带上能冲出百步远的信号响箭(这种响箭啊,其实就跟咱们大家在春节时候玩的那种冲天炮差不多,只不过所发出光芒的强度要更大一些),便独自一人向着金兵驻扎的方向缓缓而去。
若论在这山林里穿梭行动,要想摸到张仲廉的身影都极其困难。
辛弃疾安静地在营帐内等待着,大约等了不到一支香燃烧完这么长的时间,却一直都没有等到张仲廉发出的任何信号。
没过多久,却见张仲廉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张仲廉笑着对辛弃疾说道:“这回咱们可真是捡了个大便宜!哪有什么金兵主力啊!就那么一些旗帜罢了。就算有三五个金兵,也让我给砍了!”
辛弃疾一听,顿时脸色大变,惊道:“那李显忠可就危矣!”
张仲廉一听,也顿时惊觉自己疏忽大意,可这时,若有心赶往北面救援李显忠,似乎已经为时过晚。但即便如此,二人还是毫不犹豫地率兵朝着北面火急火燎地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