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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勘曲+曲愚曲】你未曾想过拥有一个春天(下)

记忆余烬杂文集(主all说)

“那个研究员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总是说些我听不懂的话?”该死的,他问这个干什么,他才不关心那个家伙。

“他……”卢基诺沉思了一会儿,“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抱歉。我只知道他加入我们之前好像很喜欢音乐,也写过一些曲子。不过后来大概是意识到这个日益沉寂末落的世界不再有人愿意欣赏艺术,他就放弃了。”

诺顿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便开始回忆起那个晚上那个人的话。春天是什么?那是否也是这个固执的浪漫主义者的幻想?“……迪鲁西先生,春天究竟是什么?”

“看个人的理解吧。原本是一个季节——在过去这里还有着分明的气候的时候,植物往往在那时开始生长,动物也从冬眠中渐渐醒来。不过这些也是书里的记载,我也很久没见过了。怎么了?”

然后在这个季节里人们又会被触动,心里萌发出“希望”和“喜悦”。那个人是怎么联想到一起的,说的他也想看看了。不,他内心里反复提醒他自己有多厌恶那个实验。但他事实上又很好奇,这个浪漫主义者究竟想怎样将人类改造成他幻想的样子,又想怎样让人看到“春天”。

“迪鲁西先生。”他顺手拿起床头柜上一并放着的一块石头和下面压着的纸片,“请帮我把这个给他。”

卢基诺有些意外,“给他?给弗雷德里克吗?”

“……嗯,反正不给也不再会有人保管了。”他冷淡地回应,生怕对方会再多问什么。所幸对方只是笑着接过去,“好。”

对啊,他为什么还寄望于这个人身上?也许他事实上没有那么讨厌那个人吧。归根结底可能只是对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的不理解,从质疑变成好奇。

等病房再次只剩他一个的时候,他叹了口气,凝望着窗外,又咳嗽了几声。

这里的深夜似乎没有那么森严的禁令,意味着像诺顿这样的“实验体”不必严格地被关在房间里强制要求入睡。当然,他只是临时起意决定在走廊上漫步,谁让突如其来的失眠令他难以入睡。

寂静的走廊衬得他的脚步声愈发明显。说是脚步声,其实只剩下石头敲击地面和细石砾摩擦的声音,全然不似人类。在他自己看来,他好像已经和人类没什么关系了。但随着越走越远,他听到有什么别的声音也打破了这份夜深人静。是音乐,而且是某个人在弹钢琴。他没有想过在这种地方还会有钢琴,不过显而易见,这里也只会有一个人会喜欢弹钢琴,无论以前还是现在。

诺顿循着声源悄声走进房间。半开的窗边摆着一架废弃的旧钢琴,那个熟悉的身影静静地坐在钢琴前,银白色的碎发被冷风吹拂着而晃动。他没有转过来,大概是早已猜到门外的来人。“出来散步?”他只是平静而礼貌性地询问。

“呃……嗯,睡不着。”诺顿轻笑一声,“克雷伯格先生呢?深夜独奏会吗?”对方没有回应,房间再次陷入了沉寂。他有些尴尬,正准备再次开口说点什么,对方却回答了。

“只是在怀念过去。”

怀念过去正常的生活,过去和平而安逸,人们得以展开想象,用艺术表达自己情感的时光。他就是难以释怀,但他深知外面的世界已面目全非,连明天都未必会到来。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诺顿思考了一会儿,“你们究竟为什么能从很多在我看来没有含义的东西里感受到所谓的‘意义’,我只是不理解。”

“大概只是因为我们都太容易被自己的想象所驱动。”

“多说点。我要听听你的想法。”他执意要和弗雷德里克多聊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

弗雷德里克终于转过身,淡然地望着他,玻璃镜片下的灰色眼睛略显忧郁。“因为人本来就有情感。可能像你这样的人不会太被它所影响,但并不意味着它不存在。人对事物或多或少都会产生感情,甚至比如你和那些矿石。你喜欢它们或许是因为它蕴含的价值能为你带来财富,或许是因为你乐于探究它们的本质,它们的物质组成与结构。无论如何,你都会对它们产生感情。”“嗯,但是不止,音乐也可以用来表达我的感情。我喜欢自然中一切美的事物,

“那你和音乐也是?”

喜欢过去穿过街道时两旁开满矢车菊的景象,喜欢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喜欢雨天打在窗户上的水珠声。我更喜欢人们被它们触动后创造出的作品,喜欢一切因爱而诞生的产物。”

爱的确是如此美好,但诺顿在过去几乎没有感受过。自他记事起算是爱过他的就只有病逝的母亲,更不用说他甚至没有印象的父亲。除此以外,他们这些底层人从未被社会多在乎过。

他渐渐靠近弗雷德里克。他现在已经远远高大于一般的人类,只得蹲下才能尽量平视对方。他轻轻取下对方的眼镜,那双灰色的眼睛显得更加深沉,如同平静的海面、厚重的白色睫毛也更添几分憔悴。

但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如此近地看着弗雷德里克,而且是没有眼镜的弗雷德里克。他第一次发觉对方的容貌也如此特别,让他有种过去从未有的感受。

“对事物的爱是这样。”他轻声说,“对人的爱呢?对你来说也是如此吗?”

“嗯。”弗雷德里克罕见地笑了,“无论是哪种爱。”

诺顿沉思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那么,我爱你,弗雷德里克。

“从什么时候?”他问,笑容并未减去半分。

诺顿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是从停电的那个晚上,还是从他接受实验开始,还是他早已意识到弗雷德里克一次次来探望他并不是为了任何目的而是纯粹的在意那时起。他说不清楚他的感情是否算是爱,但那都不重要。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是这样。”他冰冷的岩石手抚摸着弗雷德里克的发辫。“你的感受是什么?”

“嗯……”弗雷德里克伸手拨开他前额的碎发,“我也是。

谁又知道究竟是谁先开始的呢。

窗外的寒风减弱了些许,仅仅只是温和地拂动着两人。诺顿轻轻地搂着弗雷德里克的脑袋,靠近着俯身吻上他的嘴唇。尽管诺顿的脸还保留了人类的模样,也几乎和岩石一般没有温度。不过弗雷德里克似乎也如那般冰冷,毕竟他们本就都是这样未曾与他人建立过亲密关系的人,不是吗?

也许当这两个如此相似的人在此惺惺相惜的时候才能感受到温暖。弗雷德里克抱得更紧了些,直到许久以后才挪开他的脑袋,将其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诺顿。”他在对方的耳边轻声说,“这也是春天的感受之一。”

爱也是春天的一种象征。

(五)

向着远方去,直到荒原的尽头,有机会看到奇迹吗?诺顿不知道,但这是弗雷德里克转交给他的新任务。“你不该一直被禁锢在这里的。”他说,“去探索吧,用你这副新生的躯体。我想你也知道如何实现自己的价值。”

于是他踏上了向外探索的旅途。他已经许久没再见过外面的世界,虽然那里也正如他所知,只剩一片废墟,还有无穷无尽的灰色天空,如封闭的穹顶般令人窒息。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位探测员,温迪·福特。她负责仰望天空,观测空气质量和气流情况,他则向地触碰那些岩石,查看它们的成分是否在漫长的寂静中发生了变化。

他们总是沉默不语地继续向前,向着和此处几乎没有区别的荒芜。他难以想象这片虚无之地过去究竟又是如何一片繁茂,让那位浪漫主义者一直念念不忘。他时不时会猜测那人是否会在工作的间隙里凝望着远方,或是在无人的时候再次打开琴盖,弹奏无奈的独奏曲。

“我曾经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出名的作曲家,希望所有人都能认可我的才能,欣赏我的作品。”弗雷德里克曾说。但缪斯女神似乎并未眷顾过他,他并不是一位灵感不断、天赋异禀的天才,他曾在无数个深夜奋笔疾书,可还未等他在众生的赞赏中熠熠生辉,这个世界就陷入了灰色的末日。此后所谓艺术文化似乎一文不值。于是他转移阵地。他转而探索生物学,在这里企图将自己那未能施展的想象力以另一种形式表达。他曾想的是创造出超越传统的人类,就像过去他创作般融合,升华,而后还能留下自己的姓名。其实他也考虑过如果实在没有人愿意接受,他就干脆自己对自己做实验,和卢基诺那样。反正他的目的本就是逃避他现在所厌恶的世界。

他也从来没有预料过诺顿为什么会答应。

为什么?诺顿也说不清楚,也许是人在一切可能性都无望的时候,什么机会都想抓住吧。他在那段时间里常常在想,如果他愿意相信弗雷德里克,是否能等到春天的到来。

在数次记录下岩石样本后,诺顿抬起头,温迪正站在一旁的地势较高处,用望远镜看向远方的天空,然后写下些什么。

“福特小姐。”他有些好奇,“你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那边有明显的积雨云。”她放下望远镜,“也许不久后这里就会有一场大雨。现在的气候过于反常,我无法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但我猜测,我们的避难所所在的地方也可能在那之后降下暴雨。”

“那意味着什么?”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雨了,也许这意味着我们的世界正在发生些变化,在慢慢恢复,也就是说……”她顿了顿,“春天或许就要来了。”

*春天。*诺顿内心触动了一下,这个词在他心里一直只是一个恍若幻想的存在,他从未想过它哪天会真正到来。但现在也已是一片荒芜,这个“久别重逢”的春天也未必会变成弗雷德里克描述的那样。但有改变就说明有希望。“这是好事吗?”

“这很难界定。”温迪叹了口气。“我过去也曾抵触暴雨,尤其是伴随着强烈的飓风的。它曾是我眼中的猛兽,带走了许多人的生命,包括我的家人。我后来一直找寻着预测天气的方法,也是为了帮助人们避免灾难。但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任何天气都像消失了一般,没有降雨,没有天晴,只有永远深色而压抑的天空,还有时不时刮起的卷携着灰尘的寒风。大概是从那时起,我的想法就转变了。我想我需要做的是预测何时再会有天气的变化,等待这个世界再次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她静静地望着远方,头上的风向标因寒风而不停地转动着。

诺顿又想起了弗雷德里克,想起了他那荒谬的计划,又何尝不是一种难以界定的事物。他自己都参与了,当然清楚这个实验会失去什么,失去了半数以上的肉体,失去了作为一个人类的资格,取而代之的是不尽的岩石堆积而成的躯体,还有仅剩一片空洞的胸腔。

但他没有走向死亡,反而重获新生。

远方的灰色云层似乎裂开了一片,在底下渗透出明亮的光,显得乌云笼罩的废墟像是接受了洗礼般闪烁。

他想象弗雷德里克站在荒原的尽头,卷曲的白色长发迎着风飘动,回头望向他,仿佛随时准备呼唤着他向前。尽管事实是弗雷德里克已经很久没有出来看过外面的世界了。

有一滴冰冷的什么东西掉到了他的鼻子上。他伸手摸了摸,某种液体。又一滴落了下来,然后连续不断。

“你瞧,坎贝尔先生,下雨了。

(六)

*日记*

*诺顿现在的工作一切都还好。现在的他更适合远行,也不必畏惧污浊的空气。不知道他过去有没有想过能够离开矿洞而走向世界之外呢?*

*我后来也没再想过什么新的实验,也许再去想也是无意义的白费功夫,至少我已经有了一个成功的案例,诺顿·坎贝尔。其实我从来都没指望过这个幻想能够实现,它对我而言不过是能让我从无趣的生活中解脱的一个小插曲,但事实是它已经拯救了一个人的生命。*

*顺带一提,在那以后诺顿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似乎每天他都是笑着出去,又带着灿烂的笑容回来,难道在野外会让他更开心吗?我不知道,但我很高兴,他大概终于找到了真正适合他的事物。*

*不过他有时也挺莫名其妙的。这段时间我发现每天都能在办公桌上找到大大小小的岩石样本,甚至还会附上一些文字说明,比如在多深的地底开采,组成的物质是什么。有一次正好让我遇到他在那里放石头了,我便无奈地告诉他我不需要这些东西。*

*“为什么?”他无辜地看着我,“你们不需要研究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研究的是生物化学相关,又怎么会需要石头。”*

*他有些失落地撇了撇嘴。尽管如此,他还是把石头收回去了。“那好吧。”他说。*

*我本来就对石头没什么兴趣,但他不知道的是,之前他给我的那块黄铁矿还静静地躺在我的抽屉里,伴随着他潦草的字迹。它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他也是。*

*另外,这几天这片地区竟反常地开始下雨了。它连下了好几天,几乎把避难所又重新洗刷了一番。这时我才终于又听到雨滴敲打玻璃窗的声音,它如此清脆,就像是欢快地奏响希望的乐章。*

*我能够看见远处的天空越来越亮,我想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们一直期待的那位朋友要回来了。*

弗雷德里克放下日记本,转身走向那间废弃的琴房。他才刚打算弹点什么,便被一阵用力拉扯窗户的声音打断了。他望向窗口,诺顿正探出半个身子。

“下次请走门。”他无奈地看着正费劲地从窗户翻进来,弄出剧烈的岩石撞击声和碎裂声的大家伙,“你现在的体型已经不适合翻窗了。”

“我发现一个严重的事情。”对方严肃地看着他,伸手指了指自己。“你瞧。”

弗雷德里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禁笑出了声。诺顿的身上,尤其是那些四肢连接处的石头缝隙,竟长出了一些绿色的新芽,甚至有些已经抽出枝条,如同向人招手般伸长了,在风中摇晃着。

“你不记得你的身体里面本来就有植物了吗?”弗雷德里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我说过的,它们到了春天就会长出来的。”

“春天?”诺顿疑惑地看着他,“这就算是春天了吗?”

怎么不算了?连绵不断的细雨,那扇窗边已微微泛起的绿意——不知何时在上面长出了苔藓,还有卢基诺和梅莉惊喜般地发现的最近出现在避难所周围的新生野生小昆虫和小动物。尽管它与过去人们定义中的春日大相径庭,但并不意味着它不是春天。至少,它也是这位老朋友渐近的脚步。

“难道你以为必须满山遍野的鲜花和绿草才算是春天吗?”弗雷德里克笑着走近他,然后抱住他那满是石块的身躯。奇怪的是弗雷德里克并未感受到冰冷,或许是萌发的绿植又再次赋予了他生命的温暖。

他靠在诺顿的身上,看着胸腔处原本的缺口不仅有新枝新芽,甚至已经长出了像是花苞般的东西,也许不久后就会绽放。“诺顿。”他温柔地说,“甚至你身上就已经拥有了一片春天。

你所拥有的那片春天,就是此刻在你身上跳动的心脏。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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