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整个灵魂世界都剧烈震颤起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摇晃。天鸣的灵魂在芝雀那以命相搏的冲击下，开始出现细微裂痕，起初如发丝般纤细，却以惊人的速度蔓延。眨眼间，裂痕便如一张细密的蜘蛛网，密密麻麻地布满他的整个灵魂。
那些裂痕中不断涌出刺目的光芒，亮得让人几近睁不开眼，与这压抑、浓稠如墨的灵魂世界黑暗形成了极为惨烈的鲜明对比。光芒疯狂地闪烁跳跃着，每一次明暗交替，都像是在敲打着催命的鼓点，奏响他灵魂覆灭的挽歌。紧接着，“噼啪”声响彻四周，那声音尖锐又刺耳，直直地钻进我们的耳朵，震得耳膜生疼。天鸣的灵魂像是承受不住这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开始如同风化的古老墙壁般，一片片剥落，每一片剥落都伴随着一阵能量的震荡，让整个灵魂世界都为之颤抖。最终，它彻底破碎，化作无数星星点点的光芒，这些光芒如同夜空中璀璨却转瞬即逝的流星，带着最后的绚烂，消散在灵魂世界那深不见底、吞噬一切的无尽黑暗中。
而芝雀，那个曾经鲜活灵动得像林间小鹿、笑起来如春日暖阳般能驱散世间所有阴霾的女孩，此刻却已没了踪影。只留下一片死寂的寂静，安静得可怕，连一丝细微的声响都没有，就像整个世界都随着她的离去而失去了生机，也在我们心中划开一道无法填补、深不见底的空洞。微风轻轻拂过，带着灵魂世界独有的冰冷与潮湿，可却再也带不来她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和那些坚定有力、能给人无限勇气的话语。我们呆呆伫立原地，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双腿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一步也挪不动。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先是一滴一滴，而后如决堤的洪水，肆意流淌在脸颊，滚烫的泪水划过冰冷的肌肤，心中的悲痛如汹涌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将我们彻底淹没，让我们几乎窒息。
恍惚间，我的思绪飘回到初见芝雀的时候。那是个阳光明媚得有些过分的日子，组织的庭院里繁花似锦，各种不知名的花朵肆意绽放，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花香弥漫在空气中，甜丝丝的。她就站在那片花海的正中央，穿着一身洁白的练功服，衣角随着微风轻轻飘动。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脑袋像拨浪鼓似的转来转去，那双大眼睛里闪烁着灵动的光芒，满是对这个新环境的期待与兴奋，嘴角挂着灿烂的笑容，那笑容真的如同春日暖阳，瞬间驱散了我心中长久以来堆积的阴霾，那一刻，我知道，这个女孩将会成为我生命中无比重要的存在。
训练场上，她总是最刻苦的那一个。哪怕被异技的力量反噬，娇小的身躯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膝盖和手掌擦破了皮，渗出殷红的血，她也会立刻咬着牙，双手撑地，倔强地爬起来，随手拍拍身上的尘土，眼中满是不服输的倔强与不屈，眼神坚定得如同磐石，二话不说，继续投入训练。面对复杂的技能，她会拉着我的衣角，歪着头，虚心向我请教，眼睛一眨不眨地认真倾听每一个要点，那专注的神情至今仍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执行任务的间隙，我们围坐在一起分享干粮，她总会绘声绘色地讲述小时候的趣事。讲到好笑的地方，她自己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笑声清脆响亮，感染着我们每一个人，逗得大家捧腹大笑，之前执行任务的疲惫也随之烟消云散。还记得那次在危机四伏的遗迹中，四周弥漫着诡异的雾气，机关重重，我不慎触发了一个强大的机关，陷入困境，生命岌岌可危。是她毫不犹豫地冲过来，小小的身影在雾气中显得那么单薄，却又那么坚定，她用自己微薄的力量为我解围，那一刻，她的眼神中只有坚定与信任，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恐惧，那眼神，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墨羽茗姐姐，我想拜你为师可以嘛～”她那软糯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说话时，她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中满是期待和憧憬，就像一只渴望飞翔的小鸟。“师傅，我们一起训练吧！”每次说这话时，她总是活力满满，早早地就在训练场上等着我，手中还挥舞着她那特制的小武器，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新一天的训练。“师傅，你说天上的星星真的会眨眼吗？”夜晚，我们一起躺在训练场上休息，她望着星空，眼中闪烁着和星星一样的光芒，充满了好奇和童真。“师傅，司洛莉尔前辈又骂我……”她耷拉着脑袋，一脸委屈地向我诉苦，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让人心疼不已。
“师傅，你说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一趟，难道就是光看看风景，玩一玩好玩的东西？我可不想，我要和师傅一起出去打坏人！师傅，昨天你说的那句话好有道理啊，正义是杀不完的！我以后每次和人战斗的时候我都要喊出来，嘻嘻……”她一边说，一边挥舞着小拳头，脸上洋溢着坚定的笑容，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向往。
你说，你要每次打坏人的时候都喊那句话，为什么，我只在你消失前的那一瞬间，听见你喊了呢？不守承诺是不对的，孩子。不只是这一件事，你对我承诺过，你要做我一辈子的徒弟，可是，你也没有守承诺。你欺骗了我，你说好的要一直留在我身边，为什么就要抛弃我呢……
此时，我缓缓睁开眼，泪水模糊了视线，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不清。可恍惚间，我仿佛真的看到了芝雀，她就站在不远处，还是穿着那身洁白的练功服，衣角随风轻轻飘动。她笑了，笑得那么灿烂，和初见时一模一样，那笑容仿佛能穿透这无尽的黑暗，照亮我心中的每一个角落。我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脚步虚浮，慢慢地走过去，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艰难，仿佛脚下有千斤重。我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触感是那么的真实，就像她从未离开过一样。我这是病了吗，为什么……为什么我如此清醒地知道，这不过是我的幻想，可我却宁愿永远沉浸在这个虚幻的梦境里，再也不要醒来 。
“师傅，该醒了。”
一道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羽毛般拂过，却猛地将我从深沉的思绪中拽了出来。我猛地一颤，缓缓睁开双眼，只觉脑袋昏沉，视线也有些模糊。眼前的景象陌生得让我心悸，四周弥漫着一层淡淡的、如梦似幻的光晕，景物都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这是哪里？难道是……芝雀的回忆？
“没用的东西，学习不好，家务不会，让你出去找个兼职也不会，你说我要你干什么！”一声尖锐的怒吼划破寂静，我循声望去，只见昏暗的房间里，一位面容憔悴的妈妈正对着一位小姑娘怒目而视，她双手叉腰，脸上的不耐烦和厌恶几乎要溢出来。小姑娘身形单薄，怯生生地低着头，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小声嘀咕着：“他们不招童工……”话还没落音，“啪”的一声脆响，妈妈的巴掌狠狠扇在了小姑娘的脸上。那清脆又刺耳的声音，像一记重锤，敲在我的心上。妈妈扭头便走，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响，每一声都似踏在我的神经上。门合上的瞬间，小姑娘再也抑制不住，“哇”的一声痛哭起来，她的肩膀剧烈颤抖着，瘦弱的身躯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那么无助。
突然，门铃急促地响了起来，清脆的铃声在这压抑的氛围中显得格格不入。小姑娘猛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中却闪过一丝光亮。她匆匆抹了把脸，朝着门口跑去。透过模糊的窗户，我看到楼下有一位大姐姐正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姿挺拔，眼神中透着温柔与期待。“好的师傅，我这就下去！”小姑娘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透着一丝欣喜。师傅？难道是司鸾？我满心疑惑，脚步不受控制地跟着芝雀来到楼下。只见司鸾满脸笑意，伸手将芝雀轻轻抱起，动作轻柔得仿佛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好久不见，想我了没？”她的声音柔和动听，像春日里的微风。“当然想了啊师傅，我满脑子都是您！”芝雀紧紧搂着司鸾的脖子，脸上绽放出纯真的笑容，那笑容那么灿烂，让周围的灰暗都黯淡了几分。“哈哈哈，好，现在开始我就要教你异技了哦！”司鸾笑着，眼中满是宠溺。
画面一转，时光仿佛按下了快进键，芝雀长大了。她站在阳光洒满的院子里，手中紧紧握着一封信。当她打开信封，看到里面的内容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痛。“扑通”一声，她双膝跪地，手中的信飘落在地，被微风轻轻吹动。“师傅，我一定要变强，一定要为您报仇！”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充满了坚定。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你哭什么哭？你都把你师傅害死了，还哭？！你就应该一起陪葬！”我和芝雀同时一惊，只见她妈妈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脸上的愤怒和指责让她的面容变得扭曲。“要不是你的建议，司鸾能去现场吗？你说你还有什么用啊！”“你真是丢脸！”“早知道生下你的时候就把你扔了得了！”一句句如刀般的话语，狠狠刺向芝雀。芝雀跪在地上，身体颤抖着，泪水再次夺眶而出，那无助又绝望的模样，让我心如刀绞。
我震惊得呆立原地，之前只是听说芝雀的父母是“中式教育大师”，却没想到这些伤人的话语如这般威力惊人！我眼眶泛红，心急如焚地冲上去，想要抱住芝雀，给她一点温暖和安慰。可我的手却径直穿过了她的身体，我这才猛地想起，这只是回忆，我再也触碰不到她了……
“师傅，你们就是我的家人，我在这里特别高兴！”“师傅，你们为什么总说做任务九死一生啊？我只觉得，能认识你们，我这辈子就值了。”芝雀的声音在耳边回荡，那么清晰，仿佛她就站在我身边。我缓缓抬起头，望着那虚幻的光影，想要抓住芝雀的灵魂，可手伸到一半，又缓缓放下。还是让她飞向天空去吧，让她飞向光明，她受了太多苦，也算解脱了，不用再跟我们一起在这残酷的世界里挣扎。芝雀，你是我唯一的徒弟，我没有多教别人，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希望的样子。当年的我，也是像你一样，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努力练习，就算快累晕了，也得不到片刻休息。每次和你一起练习时，都感觉我又回到了从前，那段充满热血和希望的时光……
“师傅，我现在，是个有用的人吗？”突然，我听到了芝雀那熟悉的声音，那么真切，仿佛她真的就在身边。我眼眶湿润，用力地点点头，轻声说道：“你一直都是个有用的人啊，你真的给我提供着情绪价值，你是我生活中的光，为什么说你没有用呢？”话音刚落，芝雀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面前，还是那身干净利落的练功服，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我知道，这只是我的幻想，可双脚却不受控制地向前迈去，想要紧紧抱住她。
“芝雀，师傅……好想你……”我伸出胳膊，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思念与不舍。“师傅，谢谢你对我的照顾。是你给予了我第二次生命，是你让我知道生命的意义。我在组织里过的不错，师傅也不要伤心了。再见，希望……师傅能顺利走到终点，我在终点等着你。”芝雀的声音轻柔却又带着一丝哽咽，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割在我的心上。终点是……生命的终点吗？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闪过，便让我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芝雀，回来吧，让我抱抱你……好不好……芝雀……”我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下一秒，芝雀的身影像脆弱的玻璃般化作无数碎片，一片一片地飘向空中。我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想要抓住最后的她，可双手只抓到了冰冷的空气。在她消散的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她笑了，笑容依然那么温柔，那么阳光，像春日里最温暖的光，却刺痛了我的双眼，让我肝肠寸断……
灵魂世界的时间如沙漏里的细沙，悄然流逝殆尽，整个世界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一拂，开始像雾一般慢慢消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静谧，仿佛连风都停止了呼吸。兄弟们都沉默不语，悲伤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我们紧紧笼罩。
沐沐藤的眼眶早已红肿，她的手颤抖着，再也握不住那柄沉重的锤子，“哐当”一声，锤子砸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氛围里显得格外刺耳。她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泪水从指缝间不断涌出，“呜呜”的哭声压抑而悲痛。
堂的双眼布满血丝，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他猛地转身，右拳带着无尽的愤怒与不甘，重重地砸在了身旁的柱子上。“砰”的一声，柱子上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裂痕，灰尘簌簌落下。他咬着牙，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可恶……”那声音低沉而沙哑，饱含着深深的自责与悔恨。
暮云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焦距。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下一秒，双腿一软，“哐”的一声，重重地跪在了地上，溅起一片尘土。他的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整个人仿佛被定格在了这悲痛的瞬间。
司洛莉尔静静地走到我身边，她的眼神中满是哀伤，平日里的高傲与冷峻早已消失不见。她轻轻地将手放在我的肩上，手掌带着微微的颤抖，却没有说出一个字。那轻轻的一拍，仿佛承载了千言万语，传递着她对芝雀的思念和对我的安慰。
莫琳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芝雀消失的地方，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悲痛。她的嘴唇微微张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片刻之后，泪水夺眶而出，一颗接着一颗，吧嗒吧嗒地落在地上。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像是一片在寒风中飘零的落叶。
“我只是知道九死一生会发生，”我低下头，声音颤抖，泪水不受控制地滴落在地面，洇湿了一小片土地，“但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发生……芝雀她死的不应该，她还那么年轻，未来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我还答应过她，等一切都结束后，会带着她去看世界，去看那些她从未见过的风景……”说到这里，我哽咽得再也说不下去，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她摆脱了，”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缓缓说道，“应该为她摆脱痛苦而欢呼的。她不用再被中式教育打压了，不用再日复一日地艰苦训练了，不用再踏上那残酷的战场，面对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威胁了。只是，她的离开，给我们带来了这难以承受的离别的痛……”我的声音越来越低，心中的悲痛却如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将我彻底淹没。
我缓缓仰起头，望着那高悬在空中的太阳，阳光刺痛了我的双眼，却无法驱散我心中的阴霾。“芝雀，相信我，”我轻声呢喃，声音中带着坚定与承诺，“我会让你看看终点的黎明的。那里的朝阳，很美的……”
（芝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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