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寸骨(上)
阿黎走后,也不知三个少年人有无听进,城中暂时风平浪静几天,一切都如同往常。
无非是酒坊掌柜,换成了店小二,来吃酒的酒客,仍然只沉醉于自己的世界里,不愿环顾四周涌动的暗流。
三个少年人仍然留在城中,他们此番回来,不仅仅是为友人死后还乡,落叶归根。
更是为找寻一人。
传说中……那位不问世事的
“悟莫醒”。
他的占卜之术,天地可鉴,此番他们来——“请”他出山,揭雾!
“店家,你在此处多年,可知有什么奇人?”
“奇人……倒是有的,不过要看公子具体找谁?是寻仇?寻亲?”
店家的眼神冷凛,似是要盯穿猎物的大蛇。
“我们来请一位先生出山,听闻先生常年独居于老山上,店家可认识?”
少年人不慌不忙,笑着回话。店家什么人没有见过,当即抓住重点。
“当真是——请?”
“当真”
“……”
眼前年轻人,分明是个笑面虎,掌柜不敢轻信,又想不出其他办法,只好真假参半。
“城中西南方位,百余步直行山脚下,住有一疯,倚靠的山,名为‘太老峰’。他时而不与常人说话,若愚石;时而又说些别人听不懂的。”
“于是生活在山中的人们,也就直接以山之名唤他‘太老疯’。”
“但从外表上看来,却是正常的很,为人温文尔雅,学识渊博。”
“小道家,我们这里可没有……你要找的人”
“请回吧”
店家盯着眼前的少年人,周身气场全开,竟有几分阿黎的模样,大抵是和那小子待久了吧,他心想。
“……”
少年人自知此番不可多留,只好先走了,酒坊掌柜也知道哪怕自己不说,也会有人报出秘密,随即便飞鸽传书而去,叫那两人速走!
如今……这重叠的山脉已经挡不住了,山也好……城也罢……它们都已经老了。
出山吧……离开这里。
少年们跟着符咒化形的黑猫,走在街上,有壶茶水被扔到他们的身边,其中一少年人上前化力,接住茶水,湿染些许衣袖,看着衣袖上的污染,少年人轻微皱了皱眉。
“茶艺,您家茶水不清啊”
有人影从一旁的阴影处闪过,一个长相贼眉鼠眼的店家,向他们行了一礼。
“久闻其名,公子可是天幕的委托人?”
三个少年人也不伪装了,此前的那番少年,当有的轻狂模样荡然无存。
“哼,下次找个亮堂点的地方”
“再湿我袖衣,我碎了你茶馆”
“是是是,小的下次注意”
“关于太老疯,你还知道多少?”
“说”
“唉……此前,山外来的人,亦有人如你们这般,甚是不解”
“村中人也不明事事,只道个七七八八,说不清个所以然来。”
“那疯子,总是念念叨叨,不是问这就是问那,
听说‘太老疯’年轻时,受了伤,耳朵和嗓子都出了点问题,说话吐字不清。”
“唯一愿意与他谈心的,只有酒坊的兮老先生和掌柜阿黎,再者就是天生体弱多病,恶疾缠身的莫涉,莫先生。”
“如今兮老先生和阿黎,都离城出山去,唯留下病重到卧榻休息的莫先生,可以听他说说话。”
“但莫先生的病情,早就到了无力回天的时候,恐怕也是时日无多。”
“再没人可以听他絮絮叨叨,太老疯也只是一个人呆着,嘴里哼唱着古老的歌谣。”
……
实际上,他们都没有说到,三人想要知道的内容。
这里,没有人知道,他们口中的太老疯,有着一手很厉害的占卜术,世间之物没有什么可以逃过他的眼睛。
年轻时,他总不问世事,认为世间苦难总是说不尽的,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直至不再少年,又见到如自己当年那般的少年人时,终是心有余悸,不愿意再避世了,唯恐再有少年人,落得和自己一样的遗憾,
但旁人却又听不清,他所言之意,纷纷骂他是个疯子。
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没听说过他天下第一占卜的名号!
却又无人知,无人晓……谁又知晓他天下第一占卜的名号?
前些日子去过酒坊,与掌柜阿黎以及茶艺,交谈过心得的三个年轻人,还是找上了太老峰。
他们跪在太老疯的草屋十米之外,磕头求他出故山,揭雾面!
“前辈……我等前来请您出山一面”
谁不知道这位前辈,难请的很!向来不问世事,千金难求的一眼。
高傲的脊骨,寸寸皆是风。
天下四大天骄,个个因傲骨远近闻名。
骨子里除了风,只剩疯了……
大家都是江湖中人,谁不知道,其中那天下第一占卜的名号?
一暗器从草屋中飞出来,为首的年轻人闪身便接住暗器,那是一颗黑棋。
黑棋在手上留下血痕,毒素迅速腐蚀血肉,血流不止,露出洁白手骨,他冷笑着,肤色迅速苍白,
“天下第一的占卜师 悟莫醒,竟然会暗器?”
“不对!你不是悟莫醒!”
“飞花镜……你怎么也在这里”
屋内传来一声轻笑,一阵风袭过,那位传说中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莫先生,身着浅色长衣,正与对面的太老疯下棋。
“咳咳咳!怎么……想你姥爷我死~”
莫先生轻笑开口,手中的动作仍保持在飞出棋子的那一步。
江湖中人谁没有听说过,他飞花镜的毒无人可解。
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