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缓缓踱步,似一条波澜不兴的长河,悠悠流淌,日复一日,皆是往昔的镜像,平静得不起一丝涟漪。在这样按部就班的节奏里,每个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生活将永远这般顺遂下去。然而,命运最擅长的,便是在人们毫无防备之时,骤然露出狰狞的獠牙,将平静击得粉碎。
那是个再平常不过的秋日午后,阳光不燥,轻柔地洒落在校园旁的街道上,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微风带着丝丝凉意,悠悠拂过街道两旁的银杏,叶片相互摩挲,发出沙沙的轻响,宛如一首舒缓的秋日乐章。周蔚澜跨坐在那辆他视作挚友的摩托车上,这车子陪着他度过了无数个赶早课、赴社团活动的日子,承载着他大学时光里的欢笑与梦想。他热爱风驰电掣的感觉,每次跨上车,油门一拧,就好像所有生活里的琐碎烦恼,都会被远远地抛在身后,只剩下自由的风与无垠的前路。
“轰——”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周蔚澜熟练地扭动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在街道上轻快地穿梭。今天是他参加完社团活动回宿舍的路,他满脑子还想着刚刚和队友们讨论的创意方案,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街道上的车辆不算多,他轻松地在其间游走,眼神专注地盯着前方,尽情享受着这份午后的惬意与自由。
意外,总是潜伏在最平静的表象之下。当周蔚澜行驶到一个熟悉的十字路口时,绿灯闪烁,他下意识地放慢了车速。然而,右侧一辆原本应该在路口停车让行的汽车,却像失控了一般,突然加速冲了过来。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周蔚澜的瞳孔猛地收缩,根本来不及做出更多的思考,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他下意识地猛踩刹车,试图避开这突如其来的灾祸。
巨大的冲击力让摩托车瞬间失去平衡,金属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周蔚澜整个人被甩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重重地摔在了马路上。周围的路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短暂的死寂后,人群瞬间慌乱起来。有同学模样的女孩,双手颤抖着掏出手机拨打120,声音带着哭腔,连号码都差点按错;有路过的大叔小心翼翼地靠近周蔚澜,却又因害怕造成二次伤害,只能蹲在一旁,焦急地呼喊:“小伙子,你醒醒!你怎么样了!”
此时的周蔚澜,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鲜血从他的头部缓缓流出,在柏油路上蔓延开来,将周围的地面染成触目惊心的暗红色。他的眼睛紧闭着,浓密的睫毛在惨白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意识逐渐模糊,耳边的嘈杂声、呼喊声越来越远,他仿佛坠入了一个无尽的黑暗深渊,四周是刺骨的寒冷与寂静。
在接到路人辗转通知的那一刻,江程野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一缩,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将他吞没。他和周蔚澜是室友,更是挚友,两人一起度过了无数个在宿舍挑灯夜战、谈天说地的日子。此刻,他来不及多想,外套都没顾得上穿,便朝着医院飞奔而去。一路上,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不断浮现出周蔚澜的身影,那些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此刻却像一把把尖锐的刀,狠狠地刺痛着他的心。他想起周蔚澜在他熬夜复习时,默默递来的一杯热咖啡;想起他们一起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赢下比赛后的欢呼拥抱;想起周蔚澜失恋时,两人坐在天台上,对着夜空畅谈未来的样子。
等江程野赶到医院时,周蔚澜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的门紧闭着,那扇冰冷的金属门仿佛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将他和周蔚澜隔绝在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江程野焦急地在手术室外来回踱步,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单调的声响。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在煎熬。他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内心的恐惧和担忧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沉重。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出车祸呢?”江程野喃喃自语着,声音中充满了自责与痛苦。他不停地回忆着和周蔚澜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被视作理所当然的琐碎日常,此刻却变得无比珍贵,每一个画面都像是镶嵌在他灵魂深处的宝石。他想起周蔚澜每次看到他时,那如暖阳般温暖的笑容;想起他们一起熬夜看欧冠决赛时,进球瞬间的欢呼雀跃;想起自己竞选学生会失利时,周蔚澜毫不犹豫伸出的援手,拉着他走出阴霾。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手术室的门终于缓缓打开。医生摘下口罩,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神情:“手术很成功,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还处于昏迷状态,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就要看他自己的意志力了。”听到医生的话,江程野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一半,但随即又被新的担忧所取代。昏迷状态?周蔚澜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
周蔚澜被推到了病房,江程野紧紧地跟在后面,一步都不敢离开。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周蔚澜,江程野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他轻轻地握住周蔚澜的手,那双手曾经是那么有力,充满生机,如今却如此冰冷,毫无温度,好似握住的是一块没有生命的冰。“蔚澜,你快醒醒啊,我还等着你和我一起去图书馆占座,一起参加社团活动,一起去看我们一直想去的演唱会呢。”江程野哽咽着说道,声音里满是祈求与不舍。
在昏迷中,周蔚澜的脑海里一片混沌,像是被迷雾笼罩。突然,大量的记忆如汹涌的潮水般涌来,那些被他遗忘在角落的过往,此刻却十分清晰地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