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锁寒潭
黑风山脉的雾气比预想中更浓,马车刚进山口就像陷进了牛奶里,能见度不足三尺。老陈勒住缰绳,马驹焦躁地刨着蹄子,鼻孔里喷出的白气瞬间被雾气吞没。
“下来走罢。”林羽推开车门,冷雾瞬间灌进领口,激得他打了个寒颤,“这雾邪乎得很,马不敢走,咱们步行探路。”
苏然拎着药粉包跟在后面,刚走两步就撞在林羽背上——前方雾气中突然浮出一块丈高的巨石,表面爬满苍绿的苔藓,湿漉漉的石纹像极了扭曲的人脸。“这石头……”她伸手摸了摸,指尖沾起一层滑腻的粘液,“不对劲,山里的石头哪有这么黏糊?”
话音未落,巨石突然“咕噜”响了一声,表面苔藓簌簌抖动,竟缓缓转动起来,露出后面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石缝。石缝里黑黢黢的,仿佛有冷风往外吸人。
“走。”林羽拔出行囊里的短刀,率先钻了进去。石缝狭窄得只能侧着身挪,岩壁上的水珠滴在脖颈里,凉得像冰锥。行至中途,苏然突然拽住他的衣角,声音发颤:“你听……有哭声。”
林羽侧耳细听,雾气中果然飘来断断续续的呜咽,像孩童哭又像老妪泣,绕着石缝打转。“是雾瘴作祟。”他反手将短刀塞给苏然,抽出腰间的火折子吹亮,橙红的火苗在风中挣扎,勉强照出前方的光亮,“屏住呼吸,别被声音勾了魂。”
钻出石缝的刹那,两人都愣住了——眼前竟是一汪碧绿的深潭,雾气在潭面凝成薄薄的冰壳,冰下隐约可见无数发丝般的水草在晃动。潭边立着块半截的石碑,刻着“寒潭”二字,笔触凌厉,像是用剑刻的。
“这潭水……”苏然刚蹲下身,就被林羽一把拽开。冰壳突然裂开道缝,一缕乌黑的水草顺着裂缝游出来,在冰面蔓延,所过之处,冰壳尽数融化,露出底下墨绿色的潭水,泛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别碰!”林羽挥刀斩断那缕水草,断口处竟渗出暗红色的汁液,“是血水草,古籍里提过,专缠活人的魂魄。”他用火折子去烧,水草却越烧越旺,反倒顺着火苗往他手上爬。
苏然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撒出一把药粉:“老陈的驱虫粉!试试这个!”药粉落在水草上,滋滋冒起白烟,水草果然蜷成一团,簌簌发抖。“有用!”她又撒了一把,转头却发现林羽盯着潭面出神——冰壳融化的地方,正浮起一具具蜷缩的躯体,穿着各式各样的衣物,显然死了有些年头。
“他们都是……被水草拖下去的?”苏然的声音发颤。
林羽没答话,只是握紧短刀。潭中央的冰壳突然彻底崩碎,墨绿色的潭水翻涌着,无数水草像蛇一样窜出水面,朝着两人扑来。他将苏然护在身后,刀光如练,斩断的水草落地就化黑水,却源源不断地从潭里冒出来。
“往石碑后面退!”林羽边砍边退,眼角瞥见石碑后的石缝,“那是出口!我断后!”
苏然却拽住他:“要走一起走!你看潭底!”
林羽低头,只见潭水深处浮出个巨大的黑影,轮廓像只睁着独眼的巨蚌,无数水草正是从蚌壳缝里钻出来的。那独眼缓缓转向他们,瞳孔里映出两团小小的火苗——是他们手中的火折子。
“它怕光!”苏然突然喊道,将手里的火折子狠狠朝潭心扔去。火苗划过弧线坠入潭水,却在接触水面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巨蚌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猛地合上蚌壳,无数水草瞬间枯萎。
趁这间隙,林羽拽着苏然钻进石碑后的石缝。身后传来蚌壳开合的巨响,夹杂着雾气被搅动的呼啸。石缝里越来越亮,隐约能听见前方传来老陈和云逸的呼喊声。
“快到了。”林羽喘着气,握紧了苏然的手,掌心的汗混着潭水,黏腻而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