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知道……”陈丽君的声音干涩，“原来这么……可怕。”她不是没见过风雨的温室花朵，越剧团里也有人情世故，争角抢戏的暗潮她也经历过。但那种摆在明面上的竞争，和此刻屏幕上这种裹挟着阴谋论、可能吞噬生命的无形巨浪完全不同。那是一种更冰冷、更黑暗的东西，让她这个常年活在聚光灯下、习惯了用汗水和实力说话的人，感到一阵脊背发寒。“他那么年轻……”
陈昊宇沉默了一下，然后更紧地搂住了她。她能感受到陈丽君身体细微的颤抖。她绕到沙发前面，挤进陈丽君身边，把那部还在不断弹出推送的手机拿开，扔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屏幕朝下。
“正因为它可怕，”陈昊宇看着她的眼睛，目光沉静而温柔，像一潭深水，能包容所有不安，“所以我们才要更紧地抓住彼此。”她伸手，用还带着湿润暖意的指尖轻轻抚平陈丽君微蹙的眉心，“别想那些我们无力改变的事情。我们只要保证，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在彼此身边，这就够了。”
陈丽君没说话，只是猛地伸出手臂，将陈昊宇紧紧地、紧紧地搂进怀里。那力道很大，几乎带着点不管不顾的意味，像是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以此来确认这份温暖和真实的存在，抵御来自外部世界的寒意。她的脸埋在陈昊宇还微湿的颈窝，呼吸着她身上令人安心的水蜜桃香气，久久没有说话。
客厅里异常安静，只有空调运转的低鸣和彼此清晰可闻的心跳声。窗外的城市依旧霓虹闪烁，但那光芒似乎无法穿透窗帘，照进这个被凝重和相拥填满的小小空间。
过了好一会儿，陈丽君闷闷的声音才从她颈间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异常坚定：“昊宇。”
“嗯？”
“你答应我，”她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但目光灼灼，像下了某种决心，“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好的，坏的，哪怕是天塌下来的事，都不准自己一个人硬扛。必须告诉我，第一时间告诉我。”她的手指用力地攥着陈昊宇睡袍的袖子，“我可能没那么大本事，解决不了所有麻烦，但我永远都在。我永远是你的退路，你的底气。听见没？”
陈昊宇看着她难得如此严肃甚至带着点狠劲的表情，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重重地撞了一下。外界的所有纷扰和黑暗，仿佛都在这一刻被这个怀抱和这句话隔绝开来。她鼻尖微微一酸，脸上却绽开一个无比柔软的笑容。她凑上前，轻轻地、珍重地吻了吻陈丽君因为紧绷而显得有些苍白的嘴唇。
“好。”她应道，声音轻柔却同样坚定，“我答应你。但你也要一样，陈丽君。”她的指尖点了点陈丽君的心口，“你那个圈子里，要是有人给你委屈受，或者累了，撑不住了，也必须告诉我。别总想着自己是顶梁柱，是打不倒的陈老师。在我这儿，你可以只是陈丽君。”
陈丽君望进她清澈的眼眸，那里清晰地映照着自己有些狼狈却无比认真的样子。她心头那阵因外界悲剧而泛起的寒意，终于被这股暖流彻底驱散。她重重地点头，再次将爱人拥入怀中。这一次，拥抱不再充满恐慌的力度，而是变成了一种踏实而温暖的依靠。
“嗯。”她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承诺却重如千钧。
两人就这样在安静的客厅里相拥了许久，像两艘在风浪中紧紧系在一起的小船，彼此给予着安定和力量。直到陈昊宇感觉肩膀被压得有些发麻，才轻轻动了动。
“饿了没？”她轻声问，“晚上你都没怎么吃。我去把汤热一下？”
陈丽君摇摇头，手臂却收得更紧了些，像个赖皮的孩子：“再抱一会儿。”
又过了几分钟，陈昊宇失笑，拍了拍她的背：“陈老师，你再不松开，我头发都要被你捂干了，还是湿的呢。”
陈丽君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一点，眼神却一直黏在陈昊宇身上，跟着她走进厨房。看着陈昊宇打开厨房灯，熟练地开火，将晚上剩下的汤锅坐在炉子上，温暖的灯光打在她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美好的轮廓。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陈丽君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这一幕，忽然就觉得窗外那个喧嚣复杂、甚至有些残忍的世界离自己很远很远。而眼前这个为她热汤的人，这个温暖明亮的厨房，才是她真实的世界，是她需要全力守护的全部。
汤锅开始冒出细微的热气，发出咕嘟的轻响。陈丽君走过去，从后面环住陈昊宇的腰，下巴搁在她肩膀上。
“明天……”她轻声说。
“嗯？”
“明天我陪你去试镜那个电影剧本吧。”陈丽君道，“我就在外面等你。完事了咱们去吃你最喜欢的那家私房菜。”
陈昊宇愣了一下，心里涌起一阵暖流。她知道，这是陈丽君在用她的方式践行刚才的承诺——参与她的一切，好的坏的，并在结束后给她一个踏实温暖的拥抱和归处。她侧过脸，蹭了蹭陈丽君的头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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